不止是程曼琪，经纪人韩美琴也一并来了。
    ——这还是进了剧组之后，晏小钥第一次再见到自家这位经纪人。
    屋子是导演休息用的，向导自然是在的。除了向导，岑博扬和李莳漾身为《宫妃传》的男女主角，也挤在里面——但这两位是自己硬要跟进来的，理由是主演对选角也有发言权，结果现在一个捧着手机低头专心吃鸡，一个托着下巴把程曼琪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几遍，吃惊地问：“程曼琪你不是在养病吗？怎么好像还晒黑了些？”
    明明不知道内情，却问得一针见血——有时候连向导都怀疑岑博扬这货到底是真的智商欠费，还是扮猪吃老虎！
    程曼琪低着头，没吭声。
    韩美琴替她回答：“医生说，感冒要多晒晒太阳。”
    晏小钥在门口听到这么一句，心说是呀，要多晒晒太阳，所以就晒到塞班岛去了！——但她也知道，无论如何程曼琪都是韩美琴手里的艺人，再作死韩女士也只能帮着描补，而不会拆台的……估计也不会允许她拆台。
    她一边腹诽一边进门，一进门就收获了一屋子的注意。
    向导欲言而止，一脸为难的样子。
    李莳漾只抬了一下眼，就又低头沉迷游戏了。
    岑博扬则是对她做了个扯脖子的动作，也不知道想表达点什么。
    程曼琪霍然抬头——她长得很漂亮，这种漂亮看上去干净清透，很容易给人纯真无辜的感觉，说实话她这个外形，确实很适合演没有心机的余珺乐，但这会儿她看过来的眼神阴恻恻的，无端破坏了一汪清泉。
    只有韩美琴，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剧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剧本我已经拿来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晏小钥寻思着，这话应该是跟她说的。
    她这两天日思夜想的，不就是面前这个剧本！现在都摆到她面前叫她去拿，她难道还要客气推拒一番？——她自认为还没傻到这种地步，于是直接走过去，不客气地伸手就要拿过来。
    韩美琴看着她动作，没有阻止。
    向导也没有说话。
    眼看着她就要把剧本拿到手了，横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按在了剧本上。
    程曼琪问：“韩姐，你真的要把我的角色给她？！”
    她转头盯着韩美琴，眼眶泛红，雾气蒙蒙，楚楚可怜。
    韩美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心软，不过最后却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应该是知道，我当初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帮你把这个角色拿到手的，你要是好好地演，我保证这个角色谁也拿不走，可你动不动就要请假，甚至影响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向导那么好的脾气，都忍不下去了，除了换人，我还能怎么办？！”
    “忍不下去”的向导咳了一声，似乎是想表示他其实还好。
    岑博扬这货在旁边听得频频点头，最后还来了一句：“其实比起拍戏，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虽然我一个男的不太清楚你们女人的那些事情，但一个月疼两次姨妈，似乎有点危险呀，是吧向导？”
    “……”
    向导扭过胖胖的脸，似乎不想理他。
    如果不是气氛场合都不对，晏小钥绝对能哈哈哈笑出来。
    程曼琪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她聪明地选择了不理会岑博扬口没遮拦的抽风，一把就将剧本又夺了回去：“我不管！韩姐，你也说你是费了很多心思才帮我拿到这个角色的，现在就这么交给一个半点作品都没有的新人，你也不怕她搞砸了呀！”
    说实话，韩美琴是真的怕。
    但她面上半点没露，淡淡地说：“至少她听话，换了她来，我省心。”
    程曼琪不死心，又对着向导说：“新人全部都要从头教起，向导难道也觉得省心？”
    向导唉唉叹了两口气，说：“新人嘛，教教也就会了，只要肯吃苦不怕累，学起来肯定快，到时候也就省心了。”
    他特别强调了一下“肯吃苦不怕累”，叫“不肯吃苦又怕累”的程曼琪脸色变了变。
    她这才意识到，这次她是真的把韩姐和经纪人都给惹火了——从前她装病躲懒，是笃定了有人撑腰剧组不敢随便换了她，这个尺度她一直把握得挺好，哪知道这次会骤不及防翻了船。她现在是有人气有热度，但比起李莳漾岑博扬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她的事业现在卡在一个微妙的瓶颈期，只有靠着《宫妃传》的人气和口碑顺利转型，她才能更上一层楼！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角色交出去！
    她死死地攥着剧本，就像要攥住这个角色，恶狠狠地对晏小钥说：“这个角色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你一个新人，凭什么跟我争！你要是识相，看在同是韩姐带的份上，我以后还能照顾照顾你，不然的话……”
    韩美琴赶紧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胡说什么呢！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胡说的吗？”
    程曼琪也是气昏了头，忘了还有剧组的人看着。
    晏小钥被她威胁了一脸，也是郁闷，正想问她一句“不然怎样”，没想到一直蒙头玩游戏的李莳漾忽然抬起头来，已经上好妆的脸上面无表情，显得格外清冷疏离，冷冷地说：“新人怎么了？谁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你要是不服，那比一比你们的演技，谁好谁留下！”
    她这话坠地有声，似乎一瞬间就镇住了所有人。
    韩美琴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程曼琪已经飞快地说：“比就比，难道我还会怕她不成！”就像她之前说的，一个新人，凭什么跟她争锋！
    李莳漾也没有看过晏小钥演戏，所以不清楚她的演技到底如何，但想着能让向导松口，又叫楚锐另眼相看，总该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是，于是就拍板：“那就这样吧！既然是比试，太简单了就没意思，我看月贵妃中毒身死的那段就挺好的，向导你觉得呢？”
    向导嚯嚯嚯，彻底佛系了。
    就这段戏，程曼琪来来回回拍了好几天，死活过不了，最后就“感冒”了——视后就是视后，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血流成河的节奏呀！
    程曼琪脸色都青了，但她转念一想，她演不好，难道这新人就能演好了？
    这么一想，她就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