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听你的，只要你同意就好……吃饭吃饭。”莫妈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轻轻推开她，也不敢要求太多，生怕刺激到她。
    “嗯……”莫楠勉强的扯了扯唇角，看着满桌子自己喜欢的菜，突然间没了胃口，心口像是卡了根刺，细细绵长的痛感蔓延着。
    因为家距离两人带课的中学比较近，莫爸爸上完最后一堂课，赶回来吃午饭，在门口还一脸笑意的跟路人打招呼，进到家门面上瞬间没了表情，气息也有些阴沉沉的。
    莫楠站起身，讷讷招呼了一声，“爸。”
    “嗯。”莫爸爸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洗了手拉开椅子就坐在了餐桌旁，继续保持这几天的沉默。
    莫楠抿了一下唇，低头，也没再说话。
    尽管没有胃口，她还是没有把气氛闹到更僵，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着。
    这么多年，家里第一次被阴霾笼罩那么久，呼吸都让人压抑。
    这么多年，她爸第一次打了她，第一次这么久不跟她说话。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她这次真的太任性了？
    莫妈妈暗暗瞪了莫爸一眼，随后关心的给她夹着菜，“楠楠，多吃一点，下午要是在家里无聊了，可以出去走走。”
    “嗯，好。”
    低头吃着饭的莫爸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像是漫不经心的道：“我刚才在门口遇到靳涵，他听说你回来了，正想见你呢，如果你无聊，可以去他的拳馆看看。”
    莫楠脸色微微一变，抬眸看着他，“爸，是您告诉他我回来的？”
    莫爸爸眼神一虚，低头扒了一大口饭，道：“人家好心问你，我当然要回答，你难道打算一直闷在家里不出门了？”
    莫楠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我现在烦得很，不想见任何人。”
    靳涵，算是她的发小，一起长大的，他从小体格就好，家里是半个武术世家，老爸和爷爷都学的咏春，所以后来被送去了国家武术队，这些年听她妈在她耳边唠叨得了不少大奖。
    家里有个拳馆，镇上百分之八十的小孩都会在他那里学习一些武术强身健体。
    不过，也有几年没联系了，大概是她去了江城之后吧。
    “你这丫头，人家这么多年还记着你已经不错了，你还这脾气。”莫爸爸拧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无奈的道：“我听说他最近也是被家里急着催婚相亲，才从队里请了半年假回来的，我看你们俩从小就能聊得来，既然你也没男朋友，不如跟他试试，反正你们也那么熟了。”
    “……”
    莫楠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碗筷，蹙起眉头，“爸，我跟他顶多算个发小，就算熟悉那也是以前熟悉，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您可千万别把我们俩扯在一块，不然，到时候两家脸面上都不好看，我看您怎么收场。”
    说罢，她是真的一口也吃不下了，起身就要上楼。
    “楠楠，你不吃了？”莫妈妈忙喊住她。
    “吃饱了。”她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这丫头！”莫爸爸顿时就来气了，将筷子一把拍在桌上，沉下了脸。
    “什么丫头？还不都怪你！”莫妈妈态度倏然转变，横眉怒目的瞪着他，“好好的吃个饭，你提什么靳涵？你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现在最主要的是劝她怎么放下肚里那个孩子，刚有点苗头，你能不能不要再刺激她。”
    莫爸爸眸光一凝，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她……同意了？”
    莫妈妈抿了抿唇，面色有些沉重，半晌，点点头。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这么舍不得，八成是对孩子的父亲有感情，但可惜的是人家那边不要她，又能怎么办？她总不能看着她犯傻，再舍不得也不能要。
    莫爸爸也沉默了几秒，缓缓的重重叹息一声，“那这几天你好好陪着她，学校那边我再帮你请几天假。”
    “嗯。”
    男人顿了一下，歪头深思，“其实……靳涵那孩子也不错，这次之后，也许真的可以撮合他们俩。”
    莫妈妈火气蹭的又上来了，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筷子，低骂，“不准在她面前再提这件事，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前二十多年那么乖巧听话给我省了不少的心，现在就算她不愿意，我也不会逼着她，我只要她好好的。”
    莫爸不满的反驳，“好好好，她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现在不是还回来了吗？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兜兜转转，还是眼前人最好。”
    “缘不缘分，那也是他们俩的事，你少给我插手，不然我剁了你的爪子。”莫妈妈凶狠的威胁了一句，随手把筷子往桌上一撂，然后把他面前的碗也给拿了走。
    莫爸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去拿，“你，你，我还没吃好呢。”
    “吃吃吃什么吃？看见你就烦，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学校。”脏话她是骂不出来，但也不代表她不生气啊。
    莫爸，“……”
    下午，莫楠睡了一会，趁着莫妈妈出去买菜，一个人出了门。
    她顺着河岸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都是拍照的游客，来往也多是情侣，嬉笑热闹的背景将她衬的更加形单影只了。
    要是乔以沫在，一定会觉得稀奇，平时活泼疯傻的女人，回到老家秒变江南淑女呃。
    走累了，随便找了一个长椅坐下，微冷的冬风吹的皮肤有些刺痛。
    她将围巾向上围了围，拿出手机，漫无目的的低头翻了一会，不知在找些什么，半晌，抿了抿唇，还是给关了。
    这是她回来的第十天了，明明什么念想都没有，心底却莫名空落落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
    吸了吸鼻子，她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河，眼神有些飘远。
    片刻后，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将她心头震的一热，几乎是瞬间低头看去。
    陌生的号码。
    她眼底微闪过一丝什么，按下接听，迟疑了一秒，才缓缓出声，“喂……你好……”
    “楠楠，是我。”好听的男人声音，带着几分喜悦。
    莫楠听着声音有些陌生，拧眉思索了一下，歉意的道：“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是靳涵。”他利落的回答，紧接着又解释道：“哦，我刚刚去你家找你了，伯母说你不在家，就把你的手机号给我了，你现在在哪？”
    “……”
    莫楠语气里顿时透出一丝尴尬，“靳，靳涵，你找我有事吗？”
    虽然是发小，但也有好多年不见了，突然联系，怎么都有些别扭。
    而且，她现在的性格和认识他的时候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模样，以前是文静的小公主，那现在绝对是活泼的小辣椒，回头再把他吓着……
    吓着？
    莫楠眼睛忽然一眯，脑中一瞬间蹦出中午莫爸爸说的话，这万一老爷子真的跑去跟靳家说些什么，岂不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