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顾飒冲他勉强扯唇，纾解了几分这尴尬的气氛。
    傅云祁帮她重新将被子拉好，一直守着她，看着她。
    确认她是真的睡了后，方才拿出手机，搜了搜，找到了一个野外极限运动的俱乐部。
    他联系了这个俱乐部的负责人，商量好了一系列细节之后，在顾飒又一次醒来时，他冲她神秘笑笑。
    “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其实，人到生病，将死的时候，很多事情都看的淡了，顾飒此刻对傅云祁，就好像是一个亲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怨怼。
    傅云祁扬了一下眉，刚刚，在顾飒睡沉的时候，他便一再告诉自己，不管心里多么的难过，当面对顾飒的时候，都要笑，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他开了衣柜，找了颜色鲜艳的衣裳。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别问，若是相信我的话，就跟着我走。”
    “你……”
    他竖起手指，点在她没有什么颜色的唇上，“怕我把你卖了？”
    她摇头，握着他的手，移开。
    “快些穿衣裳。”
    “好。”
    傅云祁转过去，顾飒抬眸觑他一眼，拿起衣裳，慢吞吞的穿起来。
    仅仅只是穿个衣裳，她便是累得气喘连连。
    傅云祁垂落在腿侧的手越收越紧，心中翻腾的厉害。
    “好了。”她反复深呼吸，方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傅云祁转过来，又拿出一顶干练利落的短假发帮她戴上。
    “等一下。”
    顾飒眸中尽是不解。
    他翻找出顾飒的化妆包，本以为女人化妆这种事情很简单，可惜……
    面对这么一堆瓶瓶罐罐，除了口红，眼线笔这些，其他的什么隔离霜与粉底液之类的，傅云祁完全不知道使用顺序。
    顾飒竟是被他那复杂的宛若吃了翔的表情给惹笑，眉目弯弯的对他说道：“给我一点儿时间。”
    她也好久没有碰这些化妆品了，想着既然要出去，那索性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即便马上就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也要美美的。
    傅云祁抿了抿唇角，“好。”
    他一直抱臂看着顾飒在那儿倒腾，突然觉得女人化妆还真的是一门学问。
    每一步该用什么化妆品，瓶子都差不多，都是怎么记住的？
    感受到他的目光，顾飒抬眸看他一眼。
    此刻，她的一只眼睛画了眼线，另一只没有，一大一小两只眼睛看着特别的滑稽。
    但是，傅云祁真的笑不出来。
    顾飒画好了眼线，又刷了睫毛膏，再度看过来的时候，眼睛水濛濛的。
    傅云祁的脑子里突然就好像多了一根碗口粗的木棍，使劲儿的翻搅着，他嘴巴里的苦味越来越浓重。
    他想到了顾飒在第一次手术前，为什么会化浓妆的原因。
    “好看吗？”她问。
    “好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她自然知道他在宽慰她，深吸一口气，抹了口红，将东西收好。
    “帮我拍张照片吧！我不想让那些关心我的人担忧难过。”
    傅云祁接过她的手机，忍着心中翻腾厉害的情绪，帮顾飒拍了照片。
    顾飒看了眼，还不错，虽然妆实在是浓了点儿，但脸上的惨白完全看不出来。
    她顺手就发到了朋友圈，很快，一些熬夜工作的顾氏员工便开始点赞发评。
    那些关切的话语，竟然让她瞬间泪目。
    见她又要掉眼泪，傅云祁急忙将她打横抱起。
    这亲昵的动作让顾飒很是不自在，她试着挣了挣，没能挣开，有些懊恼。
    “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定能顺利走出医院？”
    她瞬间就停止了挣扎。
    傅云祁嘴角上扬，抱着她出了病房。
    每迈出一步，他的心就跟着沉一分。
    她轻的就好像是纸片似的，一会儿若是来了一阵风，他都不晓得她是否会被吹走。
    顾飒不想看他，可目光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落。
    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已经通知了维托，让他将车子和车钥匙送到医院，“哔哔”两声，车灯亮起，他开了车门，小心翼翼的将顾飒塞到了副驾里。
    顾飒安静的坐在那儿，傅云祁进了主驾位，帮她将安全带系好，便开始发动车子。
    盯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她又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的，宛若小鸡啄米似的。
    傅云祁摇摇头，帮她将副驾座椅调整好，放缓了车速。
    车子停在郊外，顾飒还没有醒过来。
    他先下了车，找到了负责人，说明了一下情况。
    负责人是个热心肠的，知道顾飒的病情，并没有催促。
    又过了一会儿，顾飒方才幽幽睁开眼睛，她打了个哈欠，看着郊外的一切，有一瞬的愣怔。
    “醒了？”他低沉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
    “我睡了很久？”
    “嗯。”
    顾飒放眼看去，“这是哪里？”
    “我听说，你小时候有一个愿望。”
    “所以，你是想要在我生日这一天帮我实现愿望？”
    他神色郑重的点头，“对，不管你还有怎样的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
    她解开了安全带，看着高空之上的滑翔伞，有点儿怕。
    他握住她的手，“我在你身边。”
    顾飒挺想飞，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儿。
    忘却所有的痛苦，只是穿梭于云层之中。
    在她的脚刚刚落在地上时，傅云祁绕过去，再度将她打横抱起。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挣扎的厉害。
    傅云祁半勾着嘴角，抱着她向着负责人走去。
    负责人帮他们穿戴好所有的防护装备后，又说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当滑翔伞在空中展开时，顾飒欣喜若狂，她展开双臂，闭上眼睛，很是贪婪的嗅着馨香的气息。
    傅云祁低眉看着她，猛然想起她第一次手术回到桐城，刚刚出机场，也是如此表情，眉角上挑。
    他完全不受控制的在她颊边落下一吻，似要将所有这段时间的思念之苦统统化作这个吻。
    顾飒脸上惬意的表情统统消失不见，脊背也绷得紧紧的。
    傅云祁倒也没有其他的举动，只是淡淡弯着唇角，“顾飒，我想看着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