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任妃妃欲言又止。
    赫连老爷子似乎是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目光忡怔。
    “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好在马上就要了结了，只要有个孩子，就不用再担心那些事。”
    “孩子？”任妃妃喃喃跟着重复了一句，突然看向老爷子。
    “爷爷，这戒指只有一枚，如果生下来的是双胞胎怎么办？”
    虽然这个话题让人有些羞赧，可是在听过赫连羽那些话后，她还是想确认一次。
    老爷子一怔，“双胞胎？谁是老大就给谁了。”
    “那另外一个呢？”任妃妃心变得沉重起来。
    “另外一个？或许能活，或许不能……这都是命。”老爷子颤巍巍地柱着拐杖，脸上有些惨然。
    “您不是能弄到替代的戒指吗？为什么……”
    “小孩子本就弱，那些东西效力哪及得上你手上这个，就算给了也是浪费。”
    回想起那天爷爷提到重找一枚戒指时的为难，任妃妃也知道赫连羽手上那枚一定是极难得才能弄到的。
    只要有手上这枚保证大的那个能平安活下来，也防止小的成年后篡权，花那么大代价去维护就真的没什么必要了。
    虽然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任妃妃还是忍不住为赫连羽难过。
    看到任妃妃神色不对，老爷子安慰道：“这种几率应该不大，现在一般都只生一个，没那么多好操心的。”
    “什么只生一个？要生就多生几个才有保障。”赫连荣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
    “你说什么呢！”老爷子怒瞪着赫连荣。
    “要不是当年多生了一个，现在这一大家谁撑着呀？小羽也是命硬，多生几个指不定能出一个跟他一样的，也算多条后路不是？”
    “闭嘴！什么时候轮得上你说话了？看我不打死你……”老爷子气得全身发颤，举着拐杖冲上前。
    “这么大把年纪，您不怕闪哪儿了真是……”赫连荣灵活避过，大步冲着厨房跑去。
    老爷子脚步不灵便，冲出几步脚下就发软，要不是任妃妃扶着差点就摔倒。
    看着赫连荣抓着从厨房里拿出的三明治边吃边往楼上走，老爷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不孝子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不是等他死，是在等着我死！要不是我阻着，恐怕他连毒都吸上了，我真要是死了，小羽哪会管他日子怎么过，到时候什么都由着他败，他自己又能活多久？”
    颓然坐下，老爷子声音越说越小，满是沟壑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虽然对这个儿子极其不满，但他必竟还是个父亲，这种为孩子的忧心真真切切。
    “儿孙自有儿孙福，真到了那一天，也总会抗过来的。”任妃妃淡淡说道。
    老爷子疑惑地看了看她，点点头，“是……你说的也是。”
    “我去把这些扔了。”任妃妃站起身，提着垃圾袋走出门外，没再多看老爷子一眼。
    站在门外，任妃妃深吸了口气。
    初秋微微的凉意沁入肺中，让她觉得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老爷子这种由心底而触发的关爱，不知道赫连羽是否曾有幸享用过？
    他曾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在赫连荣和老爷子的眼里，就是一条后路而已。
    甚至在更小的时候，可能连后路都不算，只冷眼看着他一次次意外发生，想着哪回就这样死了也好。
    老爷子还在考虑自己死后儿子怎么活，有谁会替赫连羽想这么远？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有过奢望能活多久，直到那件意外的发生，才将他的人生彻底扭转过来。
    任妃妃的心里泛起细细的疼，突然理解了他。
    那些冷漠，谨慎，克制还有偶尔会爆发的独占欲，都源于这么多年镌刻在他心中的伤痕。
    为什么常常和他闹脾气，而不是多容忍一些？
    任妃妃轻轻垂下头，将手中袋子扔进垃圾桶。
    电话在口袋里微微震动，拿出看到号码，任妃妃脸上闪过犹豫。
    “喂。”
    “妃妃，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小美声音急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
    “还问有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剧组都要乱套了？你请了几天假有没有算过啊，怎么还不回？”
    任妃妃握着电话的手收紧了些，“我忘了……”
    “不说这个了，你在哪里？我让公司的车去接你，导演这两天都冲我发火了，你再不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能不能再缓两天？”任妃妃小声地问。
    “不能缓了！说地址！”小美很硬气地嚷嚷着。
    “你帮我再拖延两天吧，我一定尽早回横山。”
    说这句话，任妃妃赶紧挂掉关了机。
    虽然很抱歉，但她还是决定任性一回。
    ……
    晚餐时间，任妃妃例行端着厨房里单独为赫连羽做好的那一份准备上楼。
    谁知道她刚刚走出，就看到赫连羽从楼上走下。
    “要出去吗？”
    看到赫连羽一身正装，目不斜视地冲着外面走，任妃妃赶紧放下东西上前问道。
    “嗯。”
    虽是应了，但他脚步却毫不停顿。
    “你去哪儿呢？”看见任妃妃在后头追得辛苦，老爷子从餐桌前柱着拐起身。
    “文老爷子让我过去吃个饭。”赫连羽站定，恭敬地说。
    “文连英那个老家伙最近怎么总找你？耀熠和他们文家共生意了吗？”老爷子眉头一皱，扫了眼赫连羽被纱布包缠的手。
    “没有。”
    “你自己伤都没好，不用出去搞这种没必要的应酬。”
    “我想出去透透气。”赫连羽眼眸微抬，语气淡淡。
    任妃妃站在一边，感觉到赫连羽扫过自己的眼神，轻轻垂下了头。
    她不该问那些事的。
    现在好像是被讨厌了，他还在生气……
    “出去透气？那让妃妃陪你去吧。有她在，我也放心些。”
    似乎觉出这两人间情绪有些不对，老爷子琢磨片刻道。
    “带她？”赫连羽神色有些古怪。
    他又看了任妃妃一眼，却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老爷子毫不知情，只当他是在外头醉了酒才出了这个意外。
    可是任妃妃却很清楚他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面对的是哪些人。
    “爷爷，我会看好他的。”
    任妃妃突然凑到赫连羽身边，轻轻扶住了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