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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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在?不是说了这里不需要你吗?”
“我需要这份工作。”面对赫连羽的冷言冷语,任妃妃选择视而不见。
气鼓鼓在床上忍了片刻,看到任妃妃收拾好桌子去到里间拿被褥准备铺到沙发上,赫连羽实在耐不住了,冲着护工招了招手。
“你拿副拐杖来,我要去洗手间。”
“您能下床吗?这不行吧?要不我给您拿个尿壶?”护工看着赫连羽绑着石膏的腿,大着嗓门说道。
赫连羽身体一僵,下意识往里间看了一眼。
“给他拿一个。”任妃妃抱着被子走出来,头都不抬地说。
赫连羽脸上有些发烧,可还是冷着一张面孔,保持着那副全天下欠我百八十万的模样。
护工见怪不怪,直接从洗手间拿了东西出来放到了床边。
“我们出去避避,他可能不太习惯。”
任妃妃起身,带着护工从房间离开。
听到门被带得一响,赫连羽这才松了口气。
看了眼放在一旁崭新的尿壶,他咬咬牙,伸手拿了过来。
没一会儿,护工一个人进来把东西拿去洗了,半响都不见任妃妃回来。
“她干什么去了?”
“谁?哦,您说任小姐,我看她好像在打电话。”
“你叫她任小姐?她不是你同事吗?平时就这么称呼?”
“……”护工沉默。
“我喜欢人家这么叫我,大家都这么叫。”任妃妃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出声道。
赫连羽头一扭看向窗外,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
想想刚才自己的扭捏被她洞察,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同样是护工,另外一个就没让他觉得这么骚得慌。
“任小姐,今天我不能值夜,家里还有点事。”
护工因为经验丰富还有上岗证,是医生大力推荐来的,必竟照顾的对象是赫连羽。
她原先那份工是只做白天,晚上都会回去休息,临时被调到这边,家里还没打好招呼,自然值不了夜。
“那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护工冲着任妃妃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走到门,她才说出请辞的事。
她刚刚在一边听着,知道赫连羽明天就要办出院手续。
这意味着他们要的是住家护工,虽然报酬不错,但她有家要顾,当然是做不了的。
听了护工解释,任妃妃也表示体谅,在她走前又问了几个护理方面的问题,这才回了房间。
做为一个专业级护理人员,任妃妃这份工可算是轻松至极。
赫连羽不喜人近身,她只用把清洗用的水放在床头就好,一切由他自己来。
有伤在身人就容易疲惫,任妃妃看看时间不早,赫连羽也有些撑不住的样子,就把床摇下来让他躺好,在尽可能不碰触情况下替他把被子盖上。
赫连羽半眯着眼,看任妃妃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又把窗帘拉得半开,这才和着衣服钻进沙发上的被褥里,看样子是要睡了。
墙上小壁灯开着,柔柔洒下暖黄光线,正照在沙发上。
“你不关灯吗?”
赫连羽可以看得到任妃妃努力避开光线,想睡得舒服些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
“我喜欢夜里开灯睡。”
怎么可能,她那副样子,哪像喜欢灯?
“那窗户……”
“透些新鲜空气。你冷吗?要我把窗帘拉紧些?”任妃妃转过头,望向床上的赫连羽。
和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对,赫连羽怔了怔,迅速移开眼神。
“不用,就这样很好。”
“睡吧。”任妃妃沉默片刻,带着些低落转过头,窝在被子嗡嗡说道。
闭眼片刻,赫连羽忍不住将头又扭过来望向沙发。
这个女孩好像很熟悉他的习惯,知道他不喜欢黑暗,知道他有幽闭恐惧,还看出了他刚刚想去洗手间的尴尬。
他认识她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是巧合?
赫连羽收回目光,思绪飘回那场惨烈的车祸。
他当时撞得几乎晕过去,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记得自己一头一脸的血,因为那红流进眼眶,往外看都是血红一片。
伸手轻轻抚了抚胸口,赫连羽眉头微皱。
他记得,当时自己胸口疼得快闭过气去,怎么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没受伤吗?
赫连习为了护住自己,硬生生在那场声势浩大的追尾中把方向盘向右打,他那边应该损毁得更严重才对。
可是,为什么爷爷说他的伤比自己要轻,还能这么快就恢复原定行程去往国外?
沙发上任妃妃睡得很不安稳,或许是因为窗外有凉风吹进,她拢了拢被子,将身体缩得更紧了些。
赫连羽被她的动静打乱了思绪,看了那边一眼,突然就将她和晃着身体向自己走来,憋着一眼眶的泪摇晃拉扯自己的那一幕重合起来。
当时她蓬乱着头发,看起来比现在更稚嫩一些,如果不是那双眼,他一时还认不出来。
前方冲天的火光和车辆爆炸声,从车上下来的人四处乱跑,哭喊叫嚣此起彼伏,那一幕就像是人间炼狱。
在那种状况下,全身上下的剧痛传来,比他这辈子受过的所有伤加起来还要痛,现在回想,赫连羽都忍不住心悸。
还以为,老天终于要收他了,终究是偷来的性命,到了归还的一天。
可当他挣扎着向外望去,却看见这个女孩晃着小小的身躯,噙着泪冲着自己走来。
那么多人来去匆匆,只有她不退不避,跪在地上,伸手拉扯着自己。
后来呢?他记得自己被救出,哥哥在哪儿呢?应该也是被救出来了……然后,他好像对这个女孩说了声谢谢。
等到再醒来,他就躺到了这张床上,而她却成了自己的护工,真是好巧。
任妃妃在被子里翻转了一下身体,无意识中将埋在被中的头露了出来。
看着那张白净秀丽的小脸,赫连羽心头微微一跳。
感觉到心中升起的这股悸动,他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
她的小手触感冰凉,握着自己手臂往外拽时的力气不大,却有着股打动人心的倔强。
在晕过去之前,他记得自己是想向她要电话的,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在没要到电话的懊恼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