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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顾斯承离开之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事实上把资料给了他之后,我整个人都有些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脑海中反复循环着他走之前跟我说的那段意味深长的话。
    “阮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
    “这些年,海城陆氏和北城顾氏分庭抗礼,也算是分庭抗礼,没有红过眼,可我现在这么一插手,闹起来始终是不好看的。”
    “我不缺钱,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吞并陆氏,帮你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甚至还会让我更麻烦一些。”
    “我帮你,是因为你和我的女儿太像了!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二十岁的时候,她也像你一样爱上了一个男人,可那男人辜负了她,她悲痛欲绝,求我毁了那个男人,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不舍得她难过半分,不光那个男人,我连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人的生活,全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可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初那个男人的负心不过是一个误会,我女儿以为她爱恨不得,可那个男人,却始终都是爱着她的,为了她,付出生命都不足惜,等我女儿醒悟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女儿终日以泪洗面,后来得了抑郁症,很严重,在一个早上,选择了结束生命。”
    “阮小姐,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阻止你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在做一些事的时候,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也许事情会有别的转机。”
    “你现在就跟我曾经的女儿一样,像个受了伤的小刺猬,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
    “你可以再想想,如果你想通了的话,给我电话。”
    他把我给的数据资料推到了我面前。
    我久久的沉默,然后将资料重新交给他,告诉他,“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但请您相信,我已经做了决定。”
    顾斯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我倚靠在沙发背上,紧紧的咬住嘴唇,胸腔里的委屈和恨几乎要喷薄而出,我真的想好好的哭一场。
    我不是不明白顾斯承的言外之意,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完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状态。或许在任何人的眼中,我都应该以德报怨,毕竟陆箫仪是我最爱的男人,毕竟陆家那个老太婆做的事,和他无关。
    可我就是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这些天我总是会想起那个无辜惨死的孩子,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那滩被她们反复踩踏的血肉。那是我的孩子,我生命中唯一一个同我血脉相通的人。
    除了以牙还牙,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我想要解脱,可是以德报怨,远不能让我解脱。
    桌上静静的放着一盒白色的烟,一根一根的烟在盒子里有秩序的排列,很细,很好看。
    鬼使神差的,我拿了一根出来。这是顾斯承留下的,他把烟拿出来却一根都没有抽,走的时候也没带上。
    我招了招手,服务员很快就走过来,弯了弯腰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看着手里的烟,弯了弯嘴角,哑声说,“给我拿个打火机来。”
    服务员很快就把打火机送来了,我点着火,将烟放到嘴边,用力一吸,巨大的苦涩和烟气呛得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我倔强的想,这泪是被烟呛出来的,不是因为难过。
    服务员很快的端了一杯水过来,担忧的看着我,我笑了笑,冲他摆摆手,哑声说,“我没事,你忙你的。”
    服务员便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柠檬水,随即移开了视线,全神贯注的感受嘴里的烟味,等到那虐人的感觉过去了一些,我又轻轻吸了一口。
    这次的感觉平缓了许多。薄荷味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苦涩,缓缓的进入肺里面,竟然觉得奇异的满足。
    原来这就是抽烟的滋味啊。我茫茫然的想。
    以前看陆箫仪抽烟,我总是觉得奇怪,那么呛人的味道有什么好抽的?还不如果汁好喝。
    可我现在明白了,正是那呛人的苦涩,那淡淡的烟气,才能让心里的抑郁驱散一些。
    人生太苦了,不用更苦的东西来对比一下,哪里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呢?
    一根烟抽完,我给乔正晴打了个电话。
    自从我从鬼门关回来之后,乔正晴给我打了第一个电话开始,她就会时不时的给我打个电话,但是我从来没有接过。我自认为我跟她之间所有的话已经说完了。
    如今给她打这个电话,是想见见她们。事已至此,对害死我的孩子的两个罪魁祸首,我想见一见。我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也许是为了看看她们最后的狂欢吧。
    也或许,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些天她总是给我打电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我悲哀的发现我连自己都看不透了。当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透的时候,活着的,或许只是一个躯壳了。
    “阮棠。”电话接通,乔正晴的声音响起来,有些阴冷,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你终于肯和我通话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怔愣了几秒钟才沉下声音来开口,“乔正晴,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今天我就如你所愿,正安街46号御景园,我在大厅等你。”
    电话那头响起乔正晴阴恻恻的笑声,过了一会儿她说,“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好像电话那头和我通话的不是人,而是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