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民用轿车停在天成医院的门口，裹着白大褂的蝰蛇拖着李冰倩，一起走进了车里。
    沈欢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着轿车绝尘而去，面色阴沉得下达了命令：“执行第二套方案。”
    以天成医院为中心，方圆三公里以内的暗哨全部开始移动。
    从广泛撒网的态势，逐渐汇聚成河流。一时间，在黎明尚未到来的黑暗中，几十辆专用车载着特种战士和警察开始大范围的转移。
    同一时间，夜空中传来了直升机旋翼的响声。在机舱里，三名警察正盯着面前的一个彩色屏幕。屏幕上是东海市错综复杂的路线图，而一个红点正在路上移动着。
    警察拿着手里的通讯器，不停报告着红点所处的位置。
    而沈欢的声音不时响起，指挥着所有人改变追击方向。
    这次的行动，真的是由沈欢在全权指挥。当东海市出现了狙击手这条状况传递到南宫茂业哪里的时候，当沈欢的电话也打到他哪里的时候，部分知晓沈欢身份的南宫茂业就进行了紧密布置。
    沈欢是狙击手的目标，更关键的是，这次对付的不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而是真正有经验的职业杀手。南宫茂业压住了一切的反对意见，坚持委托沈欢主控这次行动。
    南宫茂业的这种做法有没有其他因素在其中不得而知，不过，选择沈欢来作为总指挥确实是点睛之笔。
    沈欢前后设计了四套作战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冰倩这个未知因素。
    沈欢也在自责，自己有些太过自信，大意了，大意了！
    为了营造一切正常的氛围，医院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暗地里，从晚上七点开始，医院住院部本就不多的病人已经被悄悄转移了。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的就是这种状况。
    ……
    黑色轿车中，李冰倩的脖子还在继续流血，脸色有些苍白。刀，依旧架在脖子上，她面容木然，一如既往。
    蝰蛇听着远方天空中直升机的旋翼声，微微一笑：“就算用战斗机也抓不住我。”
    似乎是觉得太过安静有些憋闷，蝰蛇主动说道：“警官，我来猜猜你的伙伴多久能追上我？”
    李冰倩轻轻把头转过去，没有搭腔。
    她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来赎罪。几百个同事和军人布下的天罗地网就因为自己的急功近利而被撕开一个口子。
    要知道，开车的这个家伙可是有狙击枪的危险分子，让他跑出去，东海就如同多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何时会对普通人产生致命伤害。
    而且，这个家伙的各方面素质高得吓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开车，他竟然不开车灯，凭借自己的眼睛在没有路灯的小路上开出很远。
    这是个厉害而且极度危险的家伙。
    一股冲动从李冰倩心底升起，慢慢变得不可抑止。
    因为她的过错，导致所有同事前功尽弃；因为她的过错，导致东海市民陷入危险；都是因为她的过错……
    有错，自然要弥补。弥补，也许会有代价……
    李冰倩笑了。
    他的同事从来没有见她笑过，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笑。
    而现在，她的笑那么单纯，洒脱。
    正在开车的蝰蛇，无意间看到了李冰倩的笑容，美丽不可直视。于是，他少有的失神了零点五秒钟。
    几乎就在同时，车子颠簸了一下，似乎是车轮刚刚碾过某种减速装置。
    刀子离开李冰倩的脖颈有那么一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李冰倩聚集起身体中全部的力量，猛得推开蝰蛇握着匕首的胳膊，她狠狠向蝰蛇的右肋撞了过去，同一时间，一双抓捕过穷凶极恶罪犯的手，钳子一般抓住方向盘，狠狠得一扭。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蝰蛇竟然没能做出有效应对。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肾上腺素刹那间成倍分泌。
    车子失去了平衡，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然后直接朝右侧的建筑物外墙撞过去。
    “轰！”车前盖瞬间卷起，汽车的尾部猛然离开地面，然后重重落下。
    防撞气囊已经弹出，将蝰蛇和李冰倩紧紧包裹。
    ……
    直升机舱内，负责监视动向的警察立刻报告：“目标停止移动，状况不明。”
    正坐车追赶的沈欢眼睛一眯，一股不详的预感再次升上心头。
    蝰蛇的身上有他留下的追踪器，就在他挟持着李冰倩即将离开医院大门的时候。沈欢利用大声叫住他的机会，将两枚追踪器直接弹到了蝰蛇的裤子和鞋上。
    第二套方案，就是针对对方挟持人质的状况作出的预案，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沈欢心中沉重。
    此时此刻，目标应该没命奔逃才对，为什么会停下？
    ……
    车门打开，蝰蛇摇摇晃晃得从车厢里爬出来，他的额头有一道恐怖的伤口。
    蝰蛇下意识用自己的手摸了一下，然后放到眼前，血液的味道让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混蛋！竟然让我负伤了！这个该死的女警察！”
    蝰蛇看到了气囊中李冰倩紧闭的眼，苍白的脸，狞笑道：“想死？我成全你！”
    他从背后包裹中翻出一个长方形的塑料盒，从里面抽出一根保存完好的小针管。蝰蛇取下针管的帽，喘着粗气钻进车厢，将针管刺进李冰倩的身体。
    “这是为沈欢准备的，现在便宜你了！”
    做完这一切，蝰蛇把空针管顺手扔进了旁边的下水道井口里。
    紧急处理了一下额头的伤势，蝰蛇伸出两根带血的指头凑到嘴边对着里冰倩来了一个飞吻：“美丽的华夏警官，永别了！”
    接着没入到夜色中。
    街道的尽头，有车灯亮起，几辆警车正在快速靠近；天空中，直升机的旋翼声音越来越大，前方的探照灯也破例打开，笼罩着这一片老旧的社区。
    撞得变形的车厢内，李冰倩的脸色渐渐泛红，呼吸也渐渐急促，可是生命力却在快速远去。
    蝰蛇刚转过了一个拐角，在三百米开外回头匆匆一瞥。
    沈欢坐在某辆警车的后排，眼睛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黎明前，格外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