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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乘云平日里在她面前形象几乎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话温柔,待人有礼。她一时想象不出来他把人给打了是什么场面?
更重要的是,汝南王地位比季家高出一大截,季乘云虽然做了官,可大理寺少卿也才正四品。他把曲蟠打了,后头肯定会有麻烦。到时候季霈一定又要罚他。
季霈这人……承欢大抵是看明白了,她不指望他了。季霈一开始收养季乘云的时候也没放在心上,后来见他有天赋,才开始着重培养。所谓着重培养,几乎是家规罚出来的。
她心下黯了黯。
又因着遇见曲蟠,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承欢心里揣着事儿,赵湘湘也知道,并不勉强,劝了几句,送她回家。
承欢想起季乘云说的,便说:“湘湘,你自己去逛逛吧,我同兄长回家即可。”
赵湘湘认识承欢也快十年,平日里看着季乘云在眼里,自然信得过季乘云,便点头应了。
“好。那你自己宽心些。”
承欢点头,目送她出了宝玉楼的门,才去敲季乘云的门。
季乘云同赵梦成和礼王一块在里头坐着,吃酒谈笑,听见敲门声,赵梦成大咧咧要去开门,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我给忘了,微之,你去吧。”
季乘云从他身侧走出来,打开门,果然是承欢。
承欢看了眼里头,轻声说:“兄长还要很久么?”
季乘云摇头,回头朝他们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们喝吧。”
说罢,便抓着承欢的手转身。
承欢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他往前走。阿松和佛心落在后头,看着他二人的亲密姿势,各有不同想法。
佛心心道:少爷怎么如此孟浪?
阿松心道:少爷他心愿得偿了!
承欢反应有些迟钝,待要有所表示,季乘云已经松了手,两人进了马车。
承欢只好又把话咽下,只看了眼季乘云。
阿松和佛心坐在外头,马车悠悠地行动起来。
承欢问:“兄长把那人打了?”
季乘云自然承认:“嗯。”
他看向承欢,承欢低着头,微微撇嘴,是在担忧。
“你把他打了,回去父亲那儿只怕不得好过。”
季乘云心想,她此刻担心我,却非是担心心上人的态度。总有一日,他也要让她以看待一个男人的态度看待自己,也要让她尝一尝,他为她日夜难安的滋味。
季乘云拨出个轻浅的笑纹,只是说:“没事,汝南王近来琐事缠身,没那么得闲。”
不止是不得闲,只怕马上要焦头烂额了。
季乘云微攥紧拳头,牙齿咬在一起,很是痛快。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他松开手指,掀起角落里铜青香炉的盖子,添了点香饵进去。又对承欢说:“此香安神助眠,你可以闭目养神一会儿,待到了家,我叫你起来。”
承欢嗯了声,好像真的无端困倦起来,捂嘴打了声哈欠。她把头靠在季乘云肩上,闭上眼,不久后真的睡过去。
季乘云听着她的呼吸逐渐沉稳,微侧头,目光贪婪又虔诚地流连过承欢全身。他闭上眼,很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季乘云这些年,最会做的事情便是隐忍和克制。
为此,他可以喊季霈做父亲。为此,他也可以没在承欢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不留下痕迹,只好享受皮囊之间的磋磨,与碰触。
只需要一垂眸,便能望见她一截白嫩的脖颈。此刻他闭着眼,也能回忆起来。
化作那天的某滴汗液,从脸颊上滴落,流过脖颈,再流下去,淌过春日桃园,再淌过秋天的层层麦浪。记起春潮带雨晚来急。
从前无尘大师教他用心作眼来观世界,即便眼盲,心也能看清。若是让无尘大师知道,他在这种事上践行他所说的佛理,肯定要被他拿戒尺打头,说他亵渎佛理。
季乘云深吸了口气,重演那曲目。
黎州城的长街上热闹繁华,吆喝声,叫卖声,马车的车轮滚滚声,再远一些,是黎江的水流声。声音拼接在在一块,又尽数消失。
最后听见季乘云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