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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杯水……”
边说边倒退两步,怔怔跌坐在靠背椅里。
炎拓从养生壶里倒了杯花茶水递给林喜柔,她颤抖着手接过来,一仰头咕噜噜全喝下去了,完全没了平日里饮茶的优雅。
瘸老爹在板牙也就是个小人物啊,甚至没那个雀茶有地位,更别提跟最上头的“老蒋”比了,怎么林姨见到他的照片,反应这么大?
炎拓心下疑窦丛生,尽量不『露』,满眼关切。
林喜柔终于缓和些了,但说话还是有点前后不搭:“小拓,你这一趟也累了,歇……歇着去吧,林姨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
炎拓应了声,故意走得很慢,出门之后反手掩门,就更慢——
透过渐阖的门缝,他看到林喜柔已经接通了电话:“今晚能送到农场吗?对,就这个人。”
***
华灯初上,蒋百川家。
正是饭点,做饭阿姨一道道往桌上上菜,大碟大盆,红肉白汤,看着很是诱人。
然而围桌的几个人,没一个动筷子的,蒋百川面『色』阴沉,看那架势是有雷霆怒、还在强压着,大头悻悻坐着,不时瞥眼看山强——山强正忙不迭地拨电话,拨不通,再拨,急得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只有雀茶宛如局外人,正忙着玩游戏:她觉得她管理的城市有点太安定繁荣了,有必要投放一些流氓强盗,增强民众的危机意识。
最后一道菜上完,蒋百川挥挥手,示意阿姨不用再过来了,同时向着山强喝了一句:“还打什么打?这都一天了,九成是出事了!”
山强冷不丁吃了这一喝,吓得差点掉了手机,他小心翼翼把手机搁回桌上:“这也不怪瘸爹……”
蒋百川气不打一处来:“都说了近期别出去『乱』窜!让他来我这住又不来,口口声声自己能管好自己,结果呢!”
山强硬着头皮帮瘸爹说话:“那人家华嫂子伤成那样,他不想走,也情有可原啊。”
雀茶支棱起耳朵:阖着华嫂子和瘸爹还有情况?她在板牙待得时间不长,没看出来。
大头清清嗓子:“蒋叔,瘸爹和华嫂子那是少年情侣离散,鳏夫寡『妇』,一对老鸳鸯,人家有感情的——华嫂子烧伤,瘸爹忍着没敢去探望,已经很克制了,现在人死了,去上个坟也合情合理,更何况瘸爹还是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的,很谨慎了。这都这么多天了,也没想到炎拓那头的人还盯着啊。”
蒋百川知道这话属实,从情分上说,自己也觉着瘸爹去上个坟无可厚非,但现在出状况了,总不能夸他上坟上得对、上得好吧。
气氛一时胶着,雀茶停了游戏,顿了顿,凑向坐在身边的山强,压低声音问他:“什么少年情侣离散?”
山强瞅了眼蒋百川,也压低声音,尽量长话短说,跟雀茶科普了一下。
原来,二十多年前,瘸爹正值盛年,跟华嫂子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但华嫂子的家人不大看得上他,嫌他穷、没前途。
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当闺女的执拗,爹妈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新社会嘛,婚姻恋爱自由,但瘸爹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受不了别人冷眼,跟华嫂子说,要出去找门路,一定开着小轿车,风风光光回来娶她。
结果这一去出了意外,掉了半条腿,成了残废。
瘸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华嫂子,躲起来再不见她,后来,华嫂子嫁了人,瘸爹也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一个,各过各的日子去了。
可惜双方的伴侣都不是长命的,二十年后再遇,两人又都是孑然一身,不过,这俩并没有如别人料想的那样再续前缘,而是就近而居、互相照应着过日子,超过一般爱人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
雀茶听得怔住,回想起来,她其实挺不喜欢瘸爹这个人,凶声恶气,举止粗鄙,活脱脱一个老刺头,想不到跟华嫂子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再看蒋百川时,就觉得分外膈应了:你自己做局,明明可以通知华嫂子一声的,白白让人送死的意义在哪呢?让这个局更有真实『性』?
正心里堵得慌,蒋百川的手机有消息进来,他拿起看了一眼,头也不抬,吩咐雀茶:“邢深他们到了,你去帮开一下车库门,迎一下。”
听到“邢深”的名字,雀茶心跳忽然加速,她若无其事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去了。
***
邢深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瞎子,没法开车。
开车的是老刀,这些日子,他一直陪在邢深身边:走青壤之行意外中止之后,一干人都回了板牙休养生息,再后来,刑讯炎拓毫无进展,再走青壤也不太可能,大多数人便陆续离开了,只有邢深,提出要重返秦巴腹地,把没走完的金人门一一走完。
蒋百川当然不可能跟着他,但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吩咐年轻一辈中身手出众的老刀陪同。
……
雀茶刚迎出去,就遇上了,她遥控打开车库门,顺便帮看左右,指引车子入库。
车窗都是半开的,从她身侧经过时,她看到坐在后座的邢深,也许正是因为眼睛瞎了,没有五『色』『乱』心,他任何时候,都不急不躁,温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