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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这么斯文有礼,儒雅又好看,年轻的脸庞,笑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微微一嗅,似乎还能嗅到初春风里蕊芽被阳光抚照过后才会散发的清新味道。
她十七岁时爱上蒋百川,那时候,蒋百川比她大二十一岁,男人不显老,三十八了,还像三十出头一样,且英俊、成熟、多金。
雀茶一头就栽进去了,对身边那些『毛』头小伙、青年才俊完全不屑一顾,直到十五年后的今天,才第一次发现,年轻真好啊。
她低头啜了一口咖啡,这杯刚加过糖『奶』,是甜的,但喝下去发涩,不知道是后味上来了,还是心里头本来就苦涩。
雀茶找话说:“你忙什么去了?刚回来吗?”
不问还好,话一出口,就觉得邢深的面『色』有异,片刻前,情绪还是上扬的,现在,明显低落。
雀茶知道说错话了:“我……我不该『乱』问的,我就……老『乱』说话。”
她尴尬地笑,不安地拿手梳拈头发,又觉得这种高中女生式的慌『乱』真是恶心,自己怎么了这是?又不是上台发言、要面对千百双审视的眼睛,邢深都没眼睛呢,她这失措个什么劲儿?
雀茶狠掐自己大腿,责令自己正常点。
邢深攥紧杯子,咖啡的烫热透过杯壁,渗进指腹之内。
他说:“没什么,我去看我从前的……女朋友了。”
从前的女朋友?
雀茶的第一反应是这姑娘真是不错,愿意和邢深交往——他毕竟眼睛看不见,其它各方面条件再好,一般女孩子也会退避三舍的吧。
所以不由自主说了句:“那……怎么分开了?挺可惜的。”
很好,又说错话了,这种私人问题,哪是她该『乱』打听的,雀茶再次结巴:“当,当我没问啊,我这人就这样,真是……”
她还尬笑了两声。
邢深说:“因为有一次,我决心去做一件事,她极力反对。”
雀茶很想问是什么事,但她不敢瞎问了,只是低下头,抿一口咖啡,再抿一口,耳朵竖起,希望邢深多说点。
“她非常生气,认识她以来,就没见她那么生气过。她喜欢捏泥塑,那时候初学,说要捏一个我。她很有天分,捏得很像,都快完工了,但她为了体现自己有多么生气,把塑像给砸了。”
他在这里停住,好像回到了塑像被砸的那一天:聂九罗塑那个塑像的时候,真的很宝贝,不让看,不让『摸』,挨得稍微近点都要恼火,似乎他呼吸一重,塑像就能被呼倒了,然而砸的时候,是真决绝。
蒋叔说得没错,她想要什么,就会去要,不要了,也是真不要。
他说:“她说,邢深,你要是坚持这么做也可以,但咱俩就此也就完了,一辈子都完了。”
雀茶小心翼翼发表意见:“这么严重啊?”
又说:“其实很多事,都是沟通上出了问题。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呗,都相互……体谅一下。”
邢深微笑,说:“体谅不了。”
雀茶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什么事:“其实,只要不是违法犯法、作『奸』犯科或者道德败坏,我觉得,想做就去做呗。年轻的时候啊,容易为一些小事争得面红耳赤,过几年回头再看,就觉得完全不值得。你当时,是特别想做什么啊?”
邢深说:“我把我眼睛弄瞎了。”
雀茶差点跳起来,一杯咖啡全翻在身上了:“啊?”
邢深没说话,眼前雀『色』的柔光里,有一道深褐『色』的污渍延开。
他搁下咖啡杯,说了句:“你衣服弄脏了。”
***
离开安塔之前,聂九罗又去找了一趟詹敬。
这两天,她打听到一些新的信息:詹敬年轻的时候,确实在一家中学当语文老师,九九年左右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而所谓的“作风问题”,是他介入了一对年轻夫妻的婚姻,男主人告到学校教务处,骂他不配为人师表,校方怕事情闹大,把他解聘以息事宁人。
九九年,聂九罗算了一下,她四岁,父母的确是“年轻小夫妻”,一年后,母亲出事,再一年,父亲跳楼。
……
詹敬工作的足疗店不大,他一人兼多职,打扫、泡浴足汤,还要帮技师们准备餐点。
八点过,詹敬准时交班,捶着酸痛的老腰从足疗店的门口出来,门口海报上,是双拨弄水花的纤纤玉足,上头印着“一流服务,精湛技术”。
聂九罗迎上去,说:“聊两句吧。”
***
聊两句的地方选在了一家灯光昏暗的清吧,詹敬没来过这种地方,浑身不自在,坐姿也是靠边侧向的那种,像是随时方便逃跑。
他讷讷跟聂九罗道歉:“夕夕啊,我之前『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哈。”
那天,陡然间见到那条翡翠链子,往事如『潮』水般涌入,一下子冲垮了他那被磋磨半生营造起来的、谨小慎微几近懦弱的堡垒,歇斯底里说了很多。
后来就冷静了,觉得自己可笑:裴珂死了二十年了,二十年,旧人旧事,放凉了的汤水,还把它烘热干什么呢?是凉是热,不都还是他一人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