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伸手碰触明媚的脸庞时，动作习惯性地变得温柔。
    “你才是病人，管好你自己！“霍仲庭粗声回应。
    他突然厌恨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对她心软？
    她的种种行为，都已经不配得到他的关心和爱护了！
    可是这张面无血色的脸，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眸……
    霍仲庭的手指瞬间收成拳头，僵硬地从她脸上移开。
    明媚呼吸一窒，飞快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仓惶地抓住他的手腕。
    “仲庭……“她眨动眼眸，眸底雾气凝聚，随时要化作泪水滚落。
    霍仲庭有些烦躁，嗓音更加粗哑：“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媚抿紧了唇，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只是心里好痛，好怕。
    她想道歉，又怕惹得他更加生气和痛苦。她想笑着说点轻松的话题，安慰他，也抚慰自己，可孩子没了，实在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霍仲庭紧盯着她，英挺的眉心写着前所未有的不耐。
    两人对视，一声叹息从明媚嘴里逸出。她放弃地摇摇头，左手无力地垂落。
    忽然感觉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霍仲庭略带凉意的唇已牢牢吻住了她。
    明媚愣了一下，柔顺地闭上眼睛。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虽然霸道，但味道和感觉如此熟悉，比起他的冷漠疏离，让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终于，霍仲庭抬起头，放开了她。
    明媚苍白的唇添了几丝红润，而他深幽的黑眸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赤红。
    近距离看着他的样子，她心痛得无以复加，颤抖的手朝他的脸颊摸去。
    “仲庭……”
    霍仲庭头一动，刻意避开她的碰触。
    明媚心头涌上强烈的失落，唇上依然残留着他的气息，可眨眼间，他已恢复了冷淡。
    “车祸的肇事者，已经找到了。”霍仲庭站直了身，突然冒出这句话。他牙根紧了一下，“我绝对不会放过那家伙！”
    明媚脑海中闪过遭遇车祸时的画面，难掩激动道：“那是个什么人？会怎么处置他？”
    霍仲庭阴沉的目光落下来，冰冷道：“肇事逃逸，差点一尸两命，坐牢便宜了他！”
    一尸两命——明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被热气堵塞，吐不出声音。
    孩子没了，纵使肇事者被判终身监禁也挽不回悲剧。可是这个孩子……很大程度上已经注定了悲剧，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会是天意吗？
    她悄悄揪紧了床单，无声哽咽。
    霍仲庭见她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声道：“别告诉我，你想放过害你流产的家伙！”
    “不是的，犯错的人接受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只是……很难过，也很抱歉……”
    霍仲庭一瞬不瞬注视她好一会，转身丢下话语：“我还有事，你自己休息。”
    他不再看她一眼，径自离开。
    病房里只剩明媚一人，空气如同死一般寂静，她久久注视着那道紧闭的门扉，脑子一片空白。
    枕畔传出手机的震动声，她从恍惚中惊醒，摸到手机。
    好几个未接来电，两个爸爸打来的，现在是以晴。
    她将手机凑近耳边，很快听见了以晴的声音。
    “姐，爸说上午跟你电话打到一半突然断了，后来打了两个，你都没接。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明媚提起精神，尽量口吻正常地回答。就算有事，对父母也是报喜不报忧，不想让他们担心。
    以晴没做多想，道：“没事就好。不过爸爸刚才一直在念叨，说你谈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他想跟妈亲自去凌江拜访霍家，你却突然挂了他的电话，好像不愿意他们过去似的。”
    明媚脸色黯淡下来，“以晴，你跟爸妈说，我跟男朋友……才刚开始交往，还没到需要拜访家长的地步。等时机成熟了，不用他们担心，我会带男朋友主动回家的。”
    她现在躺在医院，仲庭的态度转变太明显，让她忐忑难安，哪里还有心情面对父母？
    以晴毕竟心思简单，道：“对啊，我也这么跟他们说的，可他们总有自己的想法。不说爸妈了，姐，我这个未来姐夫是不是超级爱你？对你超级超级好？”
    明媚想到霍仲庭的温柔体贴，眼眶红润地“嗯”了一下。
    “姐夫长得也超级帅，对不对？本人比电视里更帅吧！”
    “嗯，他的确长得很讨女孩子喜欢。”女孩们很多外貌协会，明媚不否认自己也喜欢帅哥。不过仲庭最让她心动的，是对她的包容和爱护。
    以晴听到这里，忍不住兴奋道：“我今天跟同学说，明远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是我未来的姐夫，同学一个个羡慕死了。呵呵，我估计下个月就要开始实习，到时候去凌江投靠你们哦！”
    明媚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但愿，下个月自己跟仲庭已经度过悲伤，恢复过去的恩爱……
    **
    天色黯淡，夕阳逐渐消失在城市的楼宇背后。
    明远集团总裁室，亮着灯。
    霍仲庭没走，手里夹着一支烟，坐在专属的大皮椅上默默出神。
    心中烦闷，吸烟能让他暂时放空思绪。
    可是，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那些钻心的疼痛以及对爱情的失望仍化作利刃，毫不留情地剐着他的心脏。
    陶颖推门进来，皱眉道：“霍总，纪老师的事我听吴秘书说了，你怎么还留在公司，不过去照顾纪老师吗？”
    霍仲庭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陶颖看见他藏在烟雾背后模糊的脸，直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小心地探问道：“霍总，我知道今天的车祸……让你很难过，但是纪老师应该更难过，毕竟她是宝宝的妈妈。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去医院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