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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安儿的身影很快闪了进来,又紧接着把背顶了上。只见她手里抬着一个炭盆,气喘吁吁地放到了靠近床榻的房间角落里,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少夫人,等会屋子就暖了。
辛苦安儿了。
应该的,安儿咧嘴笑了笑,见桌上没有换洗的衣衫,连忙跑到衣橱旁去取了套亵衣,往桌旁走来。
叶结蔓的视线一直尾随着安儿,见她走到了女鬼身旁,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安儿显然看不到女鬼,将衣衫放在桌上,才转头朝叶结蔓道,衣衫我先放在这了,等会少夫人弄好就唤我。
叶结蔓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柔声道:没关系,你去睡便好,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怎么能行?少夫人刚受惊一场,安儿怎么能管自己去睡?
叶结蔓望着安儿强撑的困顿的脸色,安慰道:无事,我等会洗完就睡下了。何况还有舒儿在。你先去睡,明日才好起得早些,让舒儿多睡一会,一个人伺候就够了。
听到叶结蔓的话,安儿想想也有道理,点头应了:也行,这样舒姐姐明日可以不用起太早,我伺候少夫人洗漱就好。
嗯。
安儿朝叶结蔓笑了笑:那少夫人先洗着,安儿告退。
待人消失在门口,叶结蔓这才舒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她重新望向纪西舞的方向,见对方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纪西舞略微抬了抬眼:放心。除了你,她们都看不到我。
为什么?叶结蔓暗道自己倒霉,口中却还是问道。
纪西舞的头歪了歪,似是沉吟片刻,唇边忽然绽开一个笑容:也许是因为我们拜了堂成了亲的缘故罢。
叶结蔓视线里突然撞进纪西舞的笑,一时没料到,神色怔了怔,竟觉得一瞬如烟火,整个房间都似亮了亮。不过很快,当听到对方的话语时,叶结蔓的脸又是一黑,暗啐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有这样的念头。她咬了咬牙,才从齿缝里低低挤出话来:谁与你拜堂成亲?你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还不清楚么?纪西舞斜睨一眼叶结蔓,唇角笑意有些暧昧,要不然为何偏偏就你瞧得见我?
我叶结蔓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现象。
你也不用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论起来,吃亏的也是我罢?纪西舞用手托了腮,视线往叶结蔓身上飘着,话语有些嫌弃,苏州城里那么多公子哥我都看不上。别说你是个女子,何况容貌也勉强只能算个五分,连我府里那些丫鬟随便拉出一个来都不比你差。若是平日遇上你,我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且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还摊上你这样的新娘,真是比死还让人想不通。
叶结蔓听到纪西舞的话,只觉得快要咬碎一口白牙,却也拿对方无可奈何。她本不是个口齿伶俐的主,哪里经得住纪西舞的打压,一口气上来,却也只得硬生生吞下。
然而桌旁的纪西舞已经话语一转,忽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哪里出了差错,怎么新郎会变成我吗?这中间,肯定有些古怪才是。
经纪西舞提及,叶结蔓又回想起初见时的疑惑。的确,即便是阴婚,与自己拜堂成亲的也该是裴尧旭的鬼魂才对,没道理是纪西舞。即便她方巧溺死在离此处不远的绿河里,但是无缘无故,怎会被召到裴府,还换上了新郎喜袍?
正想着,叶结蔓忽觉一阵凉意,当即打了个喷嚏。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木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见状,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穿衣,却在瞥见衣衫位置的一瞬间,脸上神色随之僵了住。
完了。之前光顾着看安儿的反应,竟忘了她顺手将换洗衣衫放在了桌上。叶结蔓的目光落在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亵衣,离女鬼纪西舞的手边不过寸许,眼底渐渐起了尴尬。
总不会让她裸着身子走到纪西舞身前,然后取了亵衣再穿罢?
一想到这个过程里纪西舞戏谑的目光,叶结蔓便忍不住哀叹一声。即便大家都是女子,让自己这样做,也羞到根本不能见人了。而且自己刚才还特意让安儿也去睡了,这下真是骑虎难下。思忖着让纪西舞好心替自己将衣服拿来的可能性,叶结蔓不过起了个念头就放弃了。
纪西舞何等聪明,无意对上叶结蔓落在衣衫上的目光,转念间已经从对方脸上的尴尬里反应过来,侧头往自己手边的亵衣望了一眼,随即缓缓又望向叶结蔓。
叶结蔓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对面的纪西舞又笑了起来,看着自己故意道:水凉了就出来罢,莫要冻着了。
见状,热意一点点自胸口往脸上涌,叶结蔓只觉得羞到不行,兀自偏过头去,也不去看纪西舞,窝在水桶里没有说话。多说多错,不过是给对方捉弄,不如保持沉默。
耳边,忽然又落了纪西舞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难为情么?不过是过来取个衣而已,我又不会把你如何。
叶结蔓当然知道对方不会把自己如何,只是光是那个目光,就足够令自己羞愤自尽了。她在水中抱着手,忍耐着凉意,暗自希望舒儿能快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