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岩低头看到我脚下踩到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我咬着牙，结结巴巴，“该……该不会是那玩意儿吧？”
    “你快过来！”顾风岩冲我伸手，低声说道。
    我脚步往前挪动了一步，另一只脚忽然踩到了同样的东西，bia ji一声，什么东西溅出了液体，一股腥臭味瞬间袭来。
    实在是控制不住好奇心，我作死地低头看了一眼，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映入眼帘，似乎是人的……
    正当我还在迷糊，顾风岩已经伸手将我快速拽过来，俯身脱掉我脏污的鞋袜，抬手把我扛在肩上，转身快步离开。
    “你放开我！”我恼羞成怒。
    他语气很不好，“别疯了！这一带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带，指不定刚刚这里发生过杀人案件，在这里，你就别再跟我斗嘴了！”
    “砰”的一声，似乎有子弹的声音在我们旁边穿过，顾风岩停住脚步，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一群人追上了我们，个个面露凶相，目光阴沉。
    “外地人？”为首一人眯着眼睛打量我们，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顾风岩放下我，坦然回答：“我们是生意人，是来这儿拜访白老大的。”
    “我们白老大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见面礼带了吗？”那人又恶狠狠地问道，眼睛始终在我身上晃动。
    对方的眼神让我忍无可忍，正当我要发作时，顾风岩抢先一步，举了举随身携带的保险箱，“规矩我都懂。见面礼就在这里面，只要你能让我们见一见白老大。”
    那人与同伴对视了一眼，嘻嘻笑道：“看来是个识趣的，行，跟我们走吧。”
    h城内巷弄多如牛毛，四处都是交叉横道，阴沉沉的天色里，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巷弄里时不时有人伸出脑袋，表情漠然地盯着这一群人。
    越往里走，我越觉得不安，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我刚停住脚步，幽暗的巷子里忽然涌出一群人，将我和顾风岩冲撞开， 我握紧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冷眼看着顾风岩被推远，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带头的那人冲我露出阴沉的笑容，“我们白老大不缺钱，缺的是女人。我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跟了我们白老大，你也不亏。”
    我心里恨不得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一遍，以为他们白老大是谁呢，凭什么这么张狂？不过另一方面，我心里反而有几分轻松。
    上船之前，顾风岩早已经把白老大的嗜好跟我讲的一清二楚，他身为h城的老大，不好财，不好赌，唯独好色。
    听说前些年，白老大的仇家精心设计，送了个美女给他，白老大欣喜不已，为了这美女三天不出房门，就在第三天的时候，那女人趁着白老大醉生梦死时，一刀戳瞎了他的眼睛，原本，那一刀是要戳向他的脖子的，只是他闪得快。
    成了独眼龙的白老大一怒之下，将女人抓住，丢到潭水里喂了鳄鱼，从那以后，他对女人的戒备，也上升到了格外可怕的地步。
    我想通过白老大去打探小柔的下落，必须有所牺牲。顾风岩跟我制定计划的时候，再三询问我是否真的狠得下心来，我无数次点头说是。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万一那男人真的靠近我，说不定我突然反悔，杀了对方也有可能。
    眼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我如愿以偿被带走，沿途所经之处，男人女人们的眼神里都透着漠然，看向我仿佛在看着一堆尸骨。
    我对h城忽然感到有些恐惧，眼前一黑，有人掀开了一处布帘，冲我一笑，“进去吧。”
    我脚步钉在地上，许久，想起小柔，才硬着头皮走进去。
    昏暗的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地上绵软得很，似乎垫上了地毯，我被什么东西套住了脚，踉跄了一下，惊叫一声，摔了一跤。
    灯亮了，入眼处是女人随意扔在地上的内衣，我慌慌张张地起来，看见了一张雕着龙纹的大床，床中央，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独眼男人，男人左拥右抱，旁边陪着五六个姿色各异，妩媚多情的女人。
    好一个酒池肉林！
    我的目光迅速从男人身上遒劲的肌肉离开，讷讷道：“白……白老大，我是来跟你谈一笔生意的。”
    白老大懒懒坐起来，眼神凌厉地打量着我，“跟我谈生意，你也配？”
    我硬着头皮开口：“我初来宝地，带了足够跟你谈判的钱，只是我的同伴被你的手下抓走了。只要找到他们，你就知道，我是有诚意的。”
    他缓缓起身，走到一边穿上睡袍，示意身边的女人下去，四个女人依次离开，唯独剩下的一个身材瘦削，长相略显清秀的女人，一副依赖他的模样，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蹭了半天，就是不走。
    白老大用力拍了一下女人屁股，哈哈大笑，“阿珍，你最瘦小，却也最乖巧，叫人不疼你都不行。只不过现在，我有客人，你先下去。”
    阿珍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路过我身边时，目光里隐隐含着敌意。
    我苦笑一声，我可不是来跟她抢男人的。
    房间内只剩下我跟白老大两个人，他点燃一根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我听到他的笑声。
    “想跟我做什么生意？如果是上床，欢迎之至，赚钱的话，我欲望不大。”
    “然而你可以用这些钱，买到更多女人跟你上床，”我盯着面容虚幻的他，一字一字地强调，“我只想找一个人，并不想多生事端。”
    白老大忽然不说话了，透过烟雾，他仔细盯着我，半晌，古怪地笑了。
    “每年在h城失踪的女人跟小孩，成千上万，你要找的人，也许早就不再这世上了。在这里，想让我帮忙找人，只有一个条件，除非你是我的女人。”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接着，被捆绑得像个粽子的顾风岩被扔了进来，鼻青脸肿，显然，刚经过一顿胖揍。
    白老大微微耸肩，“你看清楚了？在我面前，没有谈判这两个字，只有臣服。”
    我用力握紧拳头，只觉得牙关酸楚，这回算是自己送上龙潭虎穴了。
    他打了个响指，刚刚那个叫阿珍的女孩儿又进来了，她上身穿着一件短褂，下身穿着半截到脚踝的长裙，中间露出半截小麦色的纤细腰部，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被蚕丝捆绑的蛹一样。
    “带她去洗澡，一会儿把她送进我房里。”白老大说。
    阿珍告诉我，白老大其实叫白浩楠，是h城土生土长的原著民，“ 他对外省人有着极强的仇视，所以你休想用狐媚来迷惑他。”阿珍恶狠狠地警告我，不忘伸手狠狠掐了我一把，痛得我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她惊呆了，似乎没想到，在她的地盘，我竟然还敢打人。
    但很快，她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般跳了起来，扑向我要跟我撕扯，我摸出怀里的匕首，拽住她的衣领，刀子直接架在了她脖子上。
    “听着，我不想多惹事端，但你最好也别得罪我，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再也见不了白浩楠！”我还是看得出来，她喜欢白浩楠。
    她果然噤声，唯独眼神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走过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到了一处公共浴室，里面有着几百个淋浴间，门口守着收钱的大嫂，懒洋洋地对着镜子涂抹劣质口红。
    见到阿珍身后的我，那大嫂上下打量，目光里露出惊艳的神情，“这是外省人吧阿珍？也只有外省人才能有这么好的肌肤！不过话说，这是不是三年前那件事以后，白老大第一次让你带外省女人过来？”
    阿珍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毕露地低吼，“你闭嘴！想让老大砍了你的脑袋吗？”
    大嫂脸色难看，倒也不敢说什么，取下挂在身后的一把钥匙，领着我往里面走去。
    热腾腾的雾气中，她避开那些淋浴间，带我到了一处后院的温泉池子里，“喏，你在这儿泡吧，半个小时以后，会有人把你送到老大房间里的。”
    我瞥了一眼温泉池子对面的一台电视机，“可以让我看会儿新闻吗？”
    她微微耸肩，打开电视，我立马调到f市财经新闻频道，刚好赶上节目开始，端庄的女主播一丝不苟地播报着即时新闻。
    “今日起，唐氏集团原ceo唐天齐已正式成为齐天集团ceo，据悉齐天集团背后的操盘手为某位神秘财阀，而唐天齐此举是否意味着他已抛弃唐氏根基，想要转型成为职业经理人？让我们拭目以待……”
    唐天齐果然还是得手了，他背后所谓的神秘财阀，不就是宋玲吗？
    我的心瞬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我在这里舍生忘死地找孩子，他却凭借着另一个手腕通天的女人上位，叫我如何相信是他让顾风岩来救我？
    我关掉电视，自嘲地笑了一声，盯着池水里自己的倒影，缓缓沉了下去。
    半个小时以后，守在一边的佣人拿了毛毯，将我裹住，抬向白浩楠的住所。
    文明在h城这里仿佛倒退了数百年，男人和女人之间，此刻只剩下了享受与供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