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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能释怀,去爱别人,爱qíng应该纯洁坚定,但不是一意孤行,林叔叔这么多年很苦,我不希望你像他那样,假如我真的不在人世,你过得好,我才能瞑目。林燕羽把手缩回去,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萧磊听到这话心如刀绞,停在那里看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改姓了,在她心里,早已把林砺生当成她爸爸,是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她一辈子姓林,她就是林砺生的女儿。
眼看着林燕羽走远了,萧磊追上她,轻轻拥着她,才发现她白玉般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手指替她抹gān了泪水,动qíng道:不要伤心了,你爸爸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爱你。
有些人就是看不开,看不开最终害人害己林燕羽泪水涔涔。萧磊感受到她的心境,也不相询,紧紧的抱着她。两人在雪地里不知站了多久,几乎成了雪人。
两人在路边的特色饭店吃午饭,店里环境不错,东北民居风格,但是地方很小,每一张桌子只以帘布相隔,客人全都入乡随俗坐在热炕上。
萧磊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林燕羽让服务员上壶酒。你能喝吗,东北的酒度数都很高的。萧磊怕林燕羽喝不惯。有什么不能,我少喝一点就是了。林燕羽颇不以为然。
林燕羽坐下后,见炕上摆着一双虎头棉鞋,拿起来看看,问萧磊:你小时候穿过虎头鞋吗?穿过啊,还照过相,我奶奶给我做的。你没穿过?萧磊从她手里接过那双棉鞋,手艺糙的很,一看也不是手工绣的。
林燕羽摇摇头:没人给我做,我穿的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鞋。这个比我奶奶做的差远了。萧磊喝了一口茶,也四处看看,墙上贴着喜庆的年画和剪纸。
饭店大堂里有个小戏台,两个浓妆艳抹的演员正在表演二人转。林燕羽见那两个演员穿红戴绿,肢体语言丰富而夸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们唱的歌也很有趣,像是民歌。
大姑娘美哪个大姑娘làng
大姑娘走进青纱帐
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
微风轻chuī哎
我东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见qíng哥我的郎
郎呀郎你在哪嘎哒藏
找的我是好心忙
林燕羽喝了一杯小酒,听了歌词咯咯直笑。萧磊见状,问:笑什么呢,没听过二人转?没有,从来没听过。林燕羽一杯饮尽,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làng是个好词吗,为什么大姑娘要美还要làng呢?林燕羽问萧磊。萧磊道:很难讲,在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意思,我理解在这句歌词里的意思是,大姑娘热qíng奔放。
顿了顿,萧磊问:之前常阿姨留咱们在她家吃饭,你怎么不答应?我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林燕羽回答的很简练。
我以为你是看到她就想起你妈妈,怕自己会哭出来。萧磊点破她心事。林燕羽勉qiáng咽下嘴里的凉拌拉皮,没有答话,眼底涌起的湿润之意却无法驱赶,只得又往嘴里塞了点别的,掩饰qíng绪。
燕羽,你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萧磊觉得林燕羽越来越习惯隐藏心事,对他都不肯jiāo心。林燕羽刚刚控制好的qíng绪,被他这句话又给打乱了,发脾气:我早告诉你我变了,为什么你非要我像以前那样。
萧磊默然不语。她说的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人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成长就会改变,xing格也会跟着逐渐深沉,可有些本真的东西,永远不会变的。她的改变,与他是好还是不好呢?
不该对他凶,林燕羽见他qíng绪低落,心里抽痛,主动靠过去,贴了贴他的脸,过后,她退回去,低着头闷喝了一小杯酒,脸蛋儿红红的,醺然yù醉,眼眶始终湿润着。萧磊看到她的表qíng,心痛难言。
你说我妈妈是不是很傻?林燕羽忽然问萧磊。萧磊摇摇头:爱qíng这种事,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值不值得。一辈子能遇到那么个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可那个人,不能给她名分,不能给她幸福,毁了她一辈子。林燕羽并不赞同萧磊的话。萧磊原本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她会较真儿,只得道:叶阿姨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钻牛角尖。我就是难受。林燕羽又喝了一杯酒。
林燕羽被萧磊带回酒店的时候,几乎醉的不省人事,嘴里模模糊糊的呓语,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萧磊把她抱到chuáng上,替她脱掉外套,放好被子让她睡下。
他刚想去倒杯水给她喝下去解一解酒,却被她拉住了胳膊。不走不走她无意识的拉着他胳膊,整个人依恋的贴上来,他抽出了手,她就抱着他大腿,像个纠缠不休的孩子。
你睡会儿,我倒水给你喝。萧磊轻拍着林燕羽的肩背。不走不走林燕羽还在嘟囔,怎么也不肯放开他。萧磊没办法,只得也坐到被子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喝了酒,呼吸沉沉的,似睡非睡,忽然就能打一个喷嚏,他的手指cha在她发间轻抚,柔qíng无限。
燕羽他试着叫她。她没答话。
慕晴
嗯。换了个名字之后,她答应了。萧磊心中动容,继续道:想你妈妈了吗?嗯。林燕羽迷迷糊糊又嗯了一声。
知不知道我是谁?萧磊低下头靠近她。嗯。她又哼哼一声,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可是他的气息让她熟悉。
是谁?他的嘴唇凑在她耳边。磊她嘴唇动了动,呓语。萧磊很满意,嘴角有点笑容,又问:你爱我吗?嗯。她像是快睡着了,问什么都只会嗯一声。
爱不爱?萧磊继续问她,酒后吐真言,他想听听她醉了以后还会不会有所隐瞒。爱。她像是有点燥热,抓了抓耳朵。萧磊手放上去摸摸她发热的耳朵,她大概觉得很舒服,不抓了。
萧磊和秦隽,你要哪一个?萧磊轻声在她耳边发问。她嘴唇又动了动,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萧磊轻抚她头发,再次问:萧磊和秦隽,要哪个?磊她的声音又细又小,可他总算是听清了,很高兴。
调整了一下姿势,萧磊替她解开内衣的搭扣,从衣服底下抽出来,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又问她:想不想你爸爸?爸爸坏坏林燕羽说完这几个字再没吭声。
爸爸坏?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爸爸是坏人。也不难理解,她们母女俩孤苦伶仃那么多年,都是拜她那个爸爸所赐。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萧磊知道她这是睡着了。她一向浅眠,一打扰就会惊醒,要不是喝了点酒,不会睡得这么沉,他没有动,始终保持原先的姿势。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多,林燕羽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萧磊正站在窗口打电话,想爬起来坐着,一坐起来头重脚轻,差点倒下去,萧磊回过头来看到她的动作,赶紧上前扶着她,合上了手机。
喝多了吧,让你别喝非要喝,东北的酒很烈知不知道?萧磊不无责怪的说。林燕羽捂着发胀的脑袋,抬头看他:我没说什么吧?萧磊目光闪烁,故意道:说了。
说什么了?林燕羽有点紧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酒后胡言。你说萧磊见她一脸茫然又颇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拉长尾音,戏谑:想生孩子,生好多孩子。
生孩子?林燕羽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萧磊在瞎说,伸了个懒腰,问他回京的机票订的怎么样了,伊chūn是个小机场,机票应该不难订。
明天的。萧磊告诉她。既然她非走不可,那就顺着她。林燕羽哪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没cao心。
想起之前他说的话,她有些担心,悄悄地从行李里找出一个小药瓶,趁着他不注意,拿到洗手间去。
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萧磊找林燕羽问问她想吃点什么,他好给酒店餐饮部打电话订餐,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到她正仰脖喝水,看样子像是在吃药。
一看到萧磊,林燕羽下意识的把手握紧了。萧磊有些疑心,余光瞥了一眼她的手:手里拿的是什么?林燕羽勉qiáng一笑:没什么,身体有点不舒服。
拳头握得紧紧地,萧磊的视线从她的手向上滑至她的眼睛,她的目光闪烁,显然是隐藏了秘密,凝视她几秒钟。
他看着她的眼神不算凌厉,可大概出于职业习惯,总会给对方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仿佛从一个细微的表qíng就能dòng悉对方的一切,林燕羽颇有些紧张,要是给他知道她吃的是什么药,他会不会生气?
那个药吃多了对身体有副作用,以后还是别吃了。萧磊说完这话走了出去。林燕羽愣在那里,心qíng很混乱。很显然,他知道她在避孕,虽然不反对,可也能看出来不大高兴。
随便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粥,两人在客房里吃晚餐。气氛始终有些冷淡,林燕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解释:我这两天不是安全期。
上回我带你去看中医,医生说,你的体质寒凉,不容易受孕,以后别乱吃药了,吃多了不好。等我们回去,我再带你去看看医生。萧磊的语气淡淡的。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心qíng,他俩还没结婚,避孕没什么不对,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刺痛。究其原因,恐怕还是怕失去她,总觉得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自己。
林燕羽听到这话,默默的低着头不语,半天才又抬起头:以后的事回北京再说吧。萧磊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两人到了机场才被告知,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停飞。天气预报说,伊chūn即将迎来入冬最大的一次bào风雪。
林燕羽不死心,拉着萧磊在候机大厅里等,希望奇迹能发生,然而等了三个多钟头,也没见一架飞机起降。
看着她一趟一趟站起来往大厅外的停机坪看,萧磊倒似漫不经心,似乎飞机能不能起飞与他无关,他只管用他的黑莓手机玩游戏。
走不了了。林燕羽焦躁的坐直身子望着候机大厅外的停机坪,一架架大型客机停在那里,却是没有一点准备起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