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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辰脑袋真不大灵光了,转速直线下降,居然急急回答:在办公室出口想起露馅儿了,忙改口:办公室路上,在地下车库呢
    好话不说第二遍当她小屁孩啊,信号不好怎么偏偏现在就正常了,一句话断了他念想,
    还有,你那什么胡话?
    好话不说第二遍谭逸辰依葫芦画瓢。
    我准许你学我了?
    谭大人讪讪地憋出两字:藏头
    叶骁嗤嗤笑起来,谭逸辰那厢很是不自在了。
    谭一撇,你什么时候这么含蓄了?
    宝贝儿,这叫深藏不露,哥哥我花样多着呢
    嗯,好,哥哥叶骁特意甜腻腻地叫了声,谭逸辰很麻,相当麻。
    气血这么充足,吃过早饭了?
    嗯,对了,撇撇,我不在家,拜了外婆顺道看麦可来了。
    嗯,谭逸辰还在电话里说了啥,叶骁没听清,因为叫到她的号了。
    待会儿给你打过去啊匆忙挂了电话。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机,一要等确切结果,二来她想让他高兴。
    一进门去,那医生坐在桌子后面表qíng十分严肃。横竖看了没有昨天的那位医生温和。叶医生从来不会这样,要知道病人本就心慌慌,这一甩脸子,更绷紧了神经,尤其是孕妇,能经得住吓么?!
    嗯,怀孕十一周了
    叶骁刚想把悬着的心放下,就听那医生继续说:
    但是
    叶骁一惊,抬头望她,急切想知道接下来的话,却又隐约害怕有什么不好。
    63
    没有如果(三)
    世界在踌躇之心的琴弦上划过,奏出忧郁的乐声,让这颗心默默地颓丧着。
    狠狠从高处摔下来一般。
    就在刚刚,叶骁被告知这个在她体内悄无声息存活了近三个月的胎儿,后颈部皮稍厚。建议一个月后复查,虽然未下定论,但只要想到有先天愚笨的可能xing她就无法镇定下来。
    本来满心欢喜地想告诉他,现在这样让她怎么开口,她能说什么。
    叶骁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想不出能和谁说,茫然地挪出医院。
    阳光刺眼地照下来,叶骁愣神后退了办步,需得扶住一旁方才站稳了些。
    原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她没打算叨扰,定的是下午走。
    毕竟近了元旦,一路上人多眼杂的,冷不防挤着磕着碰着的,于是谭逸辰派了前几日送叶家回D市的那位司机过来接,还是这样安排妥当。
    叶骁qiáng颜欢笑的样子,麦可只道是不舍,并不知她心里百转纠结。
    一路上,司机师傅是个不多话的人。叶骁关了手机歇息,猛地惊醒,便一丝困意也没了,身子软绵绵靠在车窗上,提不上来劲。
    仰望了无数次的天空之于她是个喜欢作弄人的老朋友。
    在D市长到十八岁,总的说来顺顺当当,那时候喜欢拖个腮帮子发呆,为赋新词qiáng说愁,全当整点小资qíng调。
    巴黎的天空,盛了满满的想念,可到底是有个盼头的。
    天子脚下的N市,待了两年多的地方,与谭逸辰开始的地方。大欢喜也好,小伤心也罢,她的心始终向着他,关于天空的记忆寥寥无几。
    现而今,白茫茫的空旷,远处天边有暗色压了下来,天快黑了。
    回过神的时候,司机正递了电话给她,叶骁不知道他举了多久。
    谭总的电话车速早已放缓。
    谭逸辰久拨不通她的电话,方打到司机电话上。
    喂
    累不累?
    叶骁刚想说不,嘴里出来的却是:嗯,有点
    听出来了,到家早点歇着
    嗯叶骁慢应着,那个,你在忙么?
    呵呵谭逸辰笑着:嗯那一声极尽温柔。
    那先挂啦
    别介,这不忙着和我们家宝贝儿说话呢嘛他在那头隔空打趣,笑意从胸腔发出来。
    叶骁听得他这句话,不禁有些酸鼻子。后颈皮厚,源于染色体的问题,她没研究过这个,因而辨不清那女医生说的基因不合是不是科学事实。
    一时脑袋充血,冲动地躺在冰冷的台上。然而,汹涌得无以名状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地侵蚀她,越来越越来越
    她还能被他捧着吗?又能宝贝多久?
    叶骁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无意扭头瞥到车窗,夜幕降下来了,间或的灯盏,究竟是驱赶了黑暗,还是照亮了黑暗?
    车窗上映着的自己,在车灯下bào露无疑,抽丝剥茧的灰白。
    谭逸辰瞧她不说话,又探寻道:有什么事?
    哦,没没有想睡会儿
    嗯,电话今天就不用开了
    谭逸辰说罢并没有急着挂电话,也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事?半晌,他那边有门响动的声音,叶骁才问。
    一过点儿,谭逸辰人没离办公室就打的电话,李姐最后走的,这会子过来跟他示意一声,见谭逸辰的样子,不等他摆手便了然地退了出去。
    等你呢
    叶骁甚至都能听到他的鼻息,冷不丁乱了神:
    好了
    谭逸辰似乎都能将她此刻的模样描绘在眼前,淡笑着诉与她:
    宝贝儿,我想你
    叶骁赧然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匆忙要挂:
    不跟你说了收了电话。
    谭逸辰耳闻猝然响起的嘟嘟声,这张久经风霜,厚度未知的脸着实红了一把。良久,闷声
    粲齿,仰躺在座椅里。
    世界上没有超过八个月的爱qíng,八个月之后,都或多或少掺杂了亲qíng,另一种维系。比起理睬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所谓理论,他更相信双脚立在地面上的自己。
    与叶骁一起近三年,足够他确定她就是他寻找的与生俱来的印记。
    没有绵长到旷世之恋,没有繁复到轰轰烈烈,却中了他心向往的平平淡淡。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可以执手相伴的人。
    比肩而立,却又各自独立。
    如叶骁给他念的那句诗,
    最伟大的爱qíng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谭逸辰清楚地记得那张照片上是两片随意流动的云,却始终有着未断的牵连。后来,他特地去查过,舒婷《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qíng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chūn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gān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cháo、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qíng,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大多他提供拥抱的时候,正好她会小女人qíng态地扑过来,撒娇捣蛋作乐,却记得相信他,安心地随他,依靠他,让他知道自己被需要着。
    极少他累得不想动的时候,甚至不需开口,叶骁就会准确dòng察到。不为他炒得糟了的菜而发脾气,不把不洗澡不洗脚的他踢下chuáng,不因他忙忘了她生日而生气。
    容忍他极其偶尔的孩子气,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在她面前表露qíng绪,越来越贪恋这份理解。
    叶骁自然是上得厅堂的,至于入得厨房这回事,有固然好,谭逸辰倒认为无也罢,她有个能吃能喝的胃就行。
    即便她只身去了法国,他也是不建议她学什么厨艺的,厨房重地,吃现成的中餐挺好。不过,不得不提叶骁在烘焙面包与点心方面颇有两下子,这点谭大人好不得意,大呼此亦足矣!
    琴棋书画不用样样jīng通,可巧叶骁除了能欣赏外,还真的就四样全占,早前弱些的棋艺在谭爸的熏陶下着实长进了不少。心有诗qíng画意的女人绝不会是口爆粗话的泼妇,也不会是不修边幅的huáng脸婆。
    他们的爱qíng不仅仅是纯真的,炽热的,还得有着共同的伟岸,共鸣的灵魂。 艺术地生活,也懂得生活的艺术。
    jīng致而深刻的五官线条一如既往的柔和,起身,拾掇了大衣便走出去。
    回家。随意吃点,早些洗洗,睡个好觉。
    车子滑进她家住的小区,车门刚露了丝逢,寒气便肆无忌惮冲进来,叶骁不留神被惊了下,邀人进来喝杯热茶,司机师傅好言婉拒,不去讨饶。
    哆哆嗦嗦开门,母亲大人正在家里候着。
    手机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亏得小谭打来说。叶妈一上来接了外套就握住她手,有些冰,脸上倒热乎些,可也不见有红润。
    叶骁不回话,嬉皮笑脸地搂着妈妈嘿嘿乐。
    叶医生想拉她去客厅里坐着,热茶暖暖。忖摸女儿这样,调笑道:
    想妈妈啦?
    妈妈妈
    哟,我们家小东西怎么了?
    叶骁话未出口,出外应酬的叶爸提早回来了,进门正看到伏在夫人肩头的自家丫头,在玄关处一愣:闺女,什么状况这是?
    好想爸爸妈妈叶骁松了抱紧的手,状若无意地揩拭了眼角顺流的液体。
    得了,咱闺女没白养叶爸笑盈盈虚环了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