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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赖 第4节

      极少不等于不会,元熙此刻跟他面对面,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紧绷的态势是由他情绪的变化引起的。
    他用了妄想这个词,用得真好。
    妄想意味着不可能,也难怪他会生气。
    她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提结婚,完全在她计划之外。
    可能就是一时冲动吧?路过彩/票中心,偶尔手痒会去买一注的侥幸,差不多就是这样。
    至少她努力过了,证明此路不通,那就还是回到原来的路上来,反而比较简单。
    银货两讫。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她收拾起桌上的碗盘,朝他笑,“我们去买东西吧!”
    第3章 婚纱
    婚纱为什么是白色的?
    赵元熙站在巨大的试衣镜前,看着自己身上这层叠繁复的手工蕾丝,胸口和裙摆上缀满的珍珠和亮片,不由从内心深处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
    “亲爱的,来吃蛋糕!今天的黑森林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只放了一丢丢糖。”
    夏婵端出咖啡和蛋糕,又倒热水,沏满一壶红茶。
    桌上堆满她从欧洲背回来的整套骨瓷茶盘。
    “等我先换一下衣服。”
    元熙压平胸前蓬起的白纱,穿成这样吃东西,不管奶油还是樱桃酒滴上去,这一身就毁了。
    “别呀,别脱!”夏婵连连赶过来制止她,“这穿着多好看啊,让我再多欣赏一会儿我伟大的作品!”
    已经坐在桌边开始喝茶的邱含琦嗤笑:“还有人这么夸自个儿的?前一段也不知是谁半夜还在哭诉灵感衰竭,再也设计不出漂亮婚纱了。现在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又恢复了这样的自信?”
    “不瞒你说,灵感这小妖精就是如此神出鬼没!这回还要多亏了熙熙,才有我这个新系列的设计。你们摸着良心说,你们觉得不好看?”
    “我的良心说好看,很好看,真的!”邱含琦摸着胸口,“所以能不能别让我试穿?裙子麻烦死了。”
    “不行!”夏婵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黄色托玛琳’是裤装呀,就是要你这样高挑大长腿的帅气女生穿才好看!”
    “婚纱还有裤装,怎么听起来姬里姬气的?”
    “本来就有拉拉情侣有订制婚纱的需求啊,还不少呢!”
    赵元熙:“为什么说多亏了我才有这个系列的设计?”
    邱含琦:“她觉得我俩太要好了,可能是拉拉。”
    “才不是呢!”夏婵把元熙也拉过来坐下,指着窗外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说,“看到那个广告牌了吗?上面那个代言人saki最近很火啊,哪哪都能看见。熙熙你不觉得她跟你很像吗?”
    邱含琦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还好吧,现在的图都是修过的,跟换头术差不多。说不定她就是照着熙熙这个style修的呢?”
    “倒也是,我们熙熙是纯天然的,明星嘛谁知道脸上动过多少刀子了,跟美女撞脸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发现她跟熙熙很像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双生的主题、”
    元熙一怔。
    邱含琦:“双生?你说双胞胎那种?”
    “嗯,但不是生物学上那种双胞胎啊!就是……怎么说呢,不知道你们听过这种说法没——就是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另外一个我,跟我长着同一张脸,在另一个地方,过着跟我完全不同的生活。所以这个系列里面,不只是传统婚纱的柔美,还有一些相反的元素,比如说最适合含琦你的‘黄色托玛琳’,全套都是象牙色,很帅气的长裙裤,而跟它对应的‘红色托玛琳’呢,就是淡粉色的,前短后长的蓬蓬纱,梦幻少女风。”
    含琦一脸嫌弃:“话说你这么复杂的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托玛琳到底什么意思,又黄又红的,番茄炒蛋?”
    “托玛琳是碧玺。”元熙说,“《圣经》里的圣城荣耀里写:耶路撒冷城墙的根基由各种宝石修饰,十二根神柱,第七是黄碧玺,第九是红碧玺。”
    黄色和红色的托玛琳,一定曾经得到神的眷顾。
    “没错!”夏婵拍拍手,“之前的系列名,老是在春夏秋冬,花鸟鱼虫那些元素上打转,我都腻味了。这回的理念不太一样,设计出的东西也感觉不一样了。这不,成品刚一做好,我就找你们俩过来帮我试试上身效果,没问题的话我就要推出市场啦!”
    还要拍新的照片,做新的图册,更新线上网站,好忙的!
    “又打算让我们帮你拍图册呢?”邱含琦问。
    “哎呀,我会付钱的,市场价,比上回的友情价高多了!我要多谢你们两位贵人,不对,是美人,给我带来好运气,顾客盈门。”
    夏婵从小爱好美术,大学却读了工商管理,毕业后不知有什么可管理,就开了这家婚纱店。一开始只是去婚纱批发市场拿货,后来觉得大路货没意思,动手自己改,反而让顾客觉得特别,渐渐就有了些名气。在国际时装设计比赛中意外拿奖之后,她不仅为自己的店做婚纱,还为一些品牌操刀,小店内部奢华重装之后成了设计师品牌店,鸟枪换炮。
    前年的夏天,赵元熙在她店门口徘徊时被她叫住——嘿,我已经连续几天看见你啦!天这么热,要不要进来吹吹空调?
    她以为元熙这样的美人胚子天天从婚纱店门口路过,一定是个对婚礼充满向往的准新娘。
    然而元熙却说她没有男朋友。
    毕竟聂尧臣也不能算作是男朋友。
    夏婵是个话痨,元熙话很少,两人居然聊得意外投机。
    对赵元熙来说,投机的意思是,即使她不说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不会觉得尴尬。
    于是成为朋友。
    邱含琦约元熙吃饭,正好夏婵的店在市中心繁华路段,碰头的时候又介绍她们认识,从此约饭从两人变为三人。
    元熙有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含琦高挑骨感,天生有做模特的潜质,尤其适合婚纱中那些与众不同的表达。
    本着身边有资源就不要浪费的原则,夏婵请她们试穿自己的作品,去年甚至拍成图册,还放到了婚纱店的官网,效果很好。
    今年大概黄道吉日比较多,是个适合结婚的年份,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夏婵激情澎湃地设计出新的系列,打算连同去年的图册一起推陈出新。
    元熙却说:“抱歉,小婵,我以后大概不能继续当你的模特了。”
    “啊,为什么?”
    这打击猝不及防,夏婵的雄心壮志碎了一地。
    含琦也端着茶杯看向她。
    “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忙。”
    “是工作上的事吗?你那个刻薄难相处的老板还让你当牛做马呢?”
    这个比喻,有点微妙的贴切。
    聂尧臣从身后拽住她头发用力驰骋的时候,她真的就只是他的一匹小母马。
    “没有。”元熙用银叉剔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嚼得很慢,“我已经辞职了。”
    “哈?不会吧,你那公司不是薪资福利都挺好的嘛,好好的怎么就辞职了?”
    “升职升不上去。”
    “噢,那也难怪,你都工作这么些年了,任劳任怨的。你那老板怎么这么没眼光!”
    邱含琦显得并不意外,只问:“裸辞?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我得了笔遣散费,”元熙的目光飘向窗外的马路另一边,“我会做点其他事情,够撑一段日子。”
    夏婵一拍手:“那敢情好,要不你也像我这样开个小店?只要经营得当,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最好是别开在这么市中心的繁华路段了,现在租金高得让人害怕,整天累死累活挣来的辛苦钱全都交了房租了。”
    “嗯。”
    夏婵把店内华丽厚重的罗马式窗帘拉起一半,指着对面说:“看到关着门的那个商铺了吗?之前不是一直租不出去嘛,业主打算卖掉,挂牌很久也一直无人问津,最近好像终于卖出去了,准备重新装修开店呢!现在这条马路上的商铺就算明显低于市场价贱卖也得一百来万吧,真有钱!不过要是像含琦你这样做法医的,胆子够大,不介意凶宅什么的,还是值得投资的,一铺旺三代呢!”
    “刑事技术勘察,不是法医。”邱含琦每次都要纠正,“你说凶宅是指?”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呀——听说对面那个商铺发生过凶案,还是灭门惨案那种。”
    “什么时候的事?”
    “有二十年了吧?我也是听附近街坊们说的,那个铺子里面有阁楼,夫妻俩白天开花店,晚上就带着双胞胎女儿住楼上。老板娘一天夜里突然就被杀了,血水都浸透了地板滴落到下面来,但尸体一直没找到。老板吊死在阁楼上,两个小孩……也不知道是幸免于难还是没逃过去,有人说死了,有人说没死,反正后来再没人见过。警方认定是家庭矛盾引发的冲突,男主人杀了妻子后畏罪自杀。哎,反正好惨,商铺的业主也惨,后来这铺子就一直租不出去,要不就是租出去了,不管开什么店,几个月就倒闭,像是被诅咒了一样。这里的老人都说是坏了风水,还有说闹鬼的,因为老板娘的尸体一直没找到嘛……咦,熙熙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元熙脸色苍白如纸,鼻尖和额头都冒出汗氺,呼吸急促,仿佛被拖离水面的鱼,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喘一口气,手抖得握不住小小的咖啡杯。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邱含琦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又过敏了吧?”
    夏婵焦急:“她对什么过敏啊?”
    对往事过敏。
    邱含琦瞥了一眼桌上的杯盘:“你今天这黑森林蛋糕里的樱桃酒加的有点多。”
    “啊,多吗?”夏婵还有点状况外,也担心地凑过来,“那……要不要叫120送你去医院?”
    元熙摇摇头:“小婵,我今天就先走了,后天再过来……”
    “不用不用,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拍图册的事我会请摄影师帮忙找其他人的,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元熙的呼吸稍稍平缓了些,终于可以勉力自己站稳,脸色却依旧白得发青。
    邱含琦跟她有些特别的默契:“还好吗,要不今晚你别回去了,到我那儿住?”
    她点点头。
    “啊,那我晚上去找你们吧,给你们带好吃的!反正今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
    夏婵话音未落,店门口就传来“欢迎光临”的门铃声。
    推门进来的人是聂尧臣。
    第4章 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其实,要不是肖灼念叨,聂尧臣都没意识到元熙已经有半个月都没在公司出现了。
    美国回来后跟她没温存两天,他就又一直在外头开会,回来后看到她座位空着,想起是他让她去休息几天,没太在意。
    然而就算是休假,也休得有点过久。
    在他眼里,赵元熙差不多可以算是个工作狂。不是疯狂加班加点添补平日效率的那种,而是离开工作,她似乎就不知该做点什么才好。
    她没什么爱好,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十几天休假不来上班,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
    他把人事部经理叫来,问她:“赵元熙休假到哪天?她有没有说哪天回来销假?”
    人事经理显得很惊讶:“她刚休完攒下的全部年假,然后就递了辞职信,您不知道吗?”
    秘书处的人辞职要先跟老板沟通,第二步才是交信。元熙一向最得聂先生信任和重用,她以为辞职肯定是他们谈妥之后的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