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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听这话,嚎叫的哭声一瞬间收住, 捶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收放十分自如, 无比麻溜的从地上一蹦而起,转身就往电梯里跑。
年晓泉和白宴见状也快步跟上。
白玄宁站在原地,原本不想过去凑这个热闹,可转头,见一旁的林莫之一脸唾弃地看向自己,他皱了皱眉头,便也只能迈步走了进去。
老太太这下倒是没空嫌弃他了,用钥匙打开大门, 往里走了一段,听见叮当猫在楼上一个劲的叫唤,循着声音往顶楼花园走,打开纱窗门,入眼便看见了年玥从轮椅上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从后面跟过来的年晓泉,见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小跑上前,将年玥从地上扶起来,低着脑袋轻喊了两声。
年玥此时被叫醒,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好似才从睡梦中醒来。她的胳膊上隐约有几块淤青,但她却仿佛浑然不知得痛,指了指旁边土里长出来的枝藤,有些不高兴地说到:“那两株架子不能搭在一起,不然,叶子会枯的。”
年玥平时在小前村足不出户,唯一的爱好便是养花。
她生来对这方面天赋异禀,无论是栽培时机的选取,水分和光照时间的考量,甚至是土壤的分配,颜色搭配都十分有心得。
年晓泉兴许是遗传了她这一点,在色感能力方面也格外突出,就连吕教授也曾经无意中感叹过,说“年晓泉这个小姑娘虽然出身农村,但却天生就像是能吃艺术这一碗饭的人。”
老太太此时听见年玥的话,很是心痛的“哎呦”了一声,跑上前来,故作生气地打了她一拳头,只是没用劲,声音低低地喊着:“你就这么舍不得这些东西啊?怎么的,它们搭错一会儿能死,用得着你来换啊?它们不就是一堆草!”
年玥见老太太生气,一时抿住嘴唇,脑袋往下垂着,开始有了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白宴原本让装修公司辟出来这么个花园,只是想着让老太太和年玥能像在乡下一样,有个打发时间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一时皱着眉头,神情有些后悔。
白玄宁站在几个人身后,倒是一直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花园里、已经被年玥收拾出来的一小块苗圃,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茎秆,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年玥问:“这个…是你自己搭的?”
白玄宁平时对旁的事情无欲无求,但在养花种草的方面却是兴趣浓厚,山里的屋子被他打理得朴素异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克己的苦修者,可后山那一堆花花草草,乍一看上去,却十分惹眼,连瓣莲兰、别角晚水这类稀奇的玩意,也是应有尽有。
年玥此时听见白玄宁的问话,低着脑袋没有回答,把腿边的一盆花苗抱起来,放在手指间上下翻看了一阵,神情专注,好似神游天外一般。
白玄宁觉得好奇,索性也迈步向前,略微弯下了腰,朝那叶片上看过去。
年玥感觉到陌生男人的靠近,一时忽然拱起了背来,她将那盆花苗一把抱进怀里,然后抬起头,十分警惕的看向了身旁的白玄宁。
白玄宁被年玥的反应弄得有些惊讶。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只是诧异于年玥看起来不怎么成熟的神志,他将视线沉默的放在年玥脸上扫了一圈,而后直起身子,开口说到:“这位施主气堵血滞,不是长寿之像。”
老太太即便没上过学,这话她却是听懂了,抬手把人往后一推,跟被戳了伤口似的,张嘴便骂起来:“好你个臭道士,敢偷偷生儿子,还敢出来张嘴胡说八道。”
白玄宁被老太太推得退开半步,即便再是冷静的人,此时也有了气性,转身便准备离开。
年晓泉站在一旁,刚想开口解释两句,没想此时坐在轮椅上的年玥又忽的重新抬起了头来,她将视线放在白玄宁的背后,歪了歪脑袋,一声不吭地抬起手来,从手里拿出一块糖,递到了白玄宁的身边,轻声问到:“你也喜欢兰花吗?”
兰花在平常并不少见,但现在这个时节,能开出花来的不多,年玥即便精心照养,在小前村里,也只有一两株还开着。
但白玄宁的寮云观不一样,他那里有一大片建兰,这个时候,正满满当当的开着整座后山。他平时擦着晨露路过,身上难免也就沾染了许多那花的味道,普通人闻着,或许只觉清清淡淡一缕,但在年玥这里,却像是得到了什么珍爱的宝贝似的。
年晓泉看着自己母亲的动作,一时脸上神情有些微微愣住。
她记得,上一次年玥主动送糖的人,还是前年那个姓文的扶贫办副主任。
文副主任是老牌大学生,因为做事低调,不爱官场上的阿谀奉承,惹了事,便被上头一贬再贬,从省里调到迁城,再从迁城调到了茗桥镇上。
他是那些年里,唯一会亲自到乡间走走的“大官”,他对于乡村田间许多妇女的遭遇,总会表现得很痛心。
去年,年晓泉独自进城的时候,文副主任正好也被调走,据说是去了南方的城市,小前村的大婶大妈们为此落了不少泪,临走前,年玥也伸手给了他一颗糖,她或许也知道,这位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大官”,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年晓泉于是蹲下身子,脸上有了些许动容,像是哄孩子似的,告诉年玥:“妈妈,这是白宴的爸爸,他不是官,可能也不爱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