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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明蹙眉,一时没办法分辨这女人话中的真假,指向角落里的孩子:“那他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孩子怎么也叫胡阿满?”
女人:“她是我们的小女儿,有先天的疯病,因平日里总听见我们唤阿满,所以她才会管自己也叫胡阿满,我们也是出于无奈才将她锁在这里,不然她一抓狂就会跑出去伤人。”
说这话时,女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似乎女儿的病也在折磨她。
宋清明转身向角落里的孩子看去。
他没想到这竟是个女孩,再回想那寸寸伤口,心口又开始紧缩的疼。
“你说她生病了,为何还打她?”
听到宋清明的问话,女人怔了一瞬,然后解释起来:“那不是我们打的,前几日我们没能看住她,她跑出去被村子外面的人打的,若不是我们将她寻回来,她怕是要死在那人的手中了!”
说着,女人瞥见宋清明袖口下隐约的齿痕,急忙说道:“这位公子刚刚也被她咬了吧?那孩子真得有疯病!”
未等宋清明作出反应,一旁谢钰突然扯过他的手臂拉开袖子。
看到手腕上方的位置,有一圈深入皮肉的牙印,谢钰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宋清明连忙抽回手:“被咬的是我,你激动个什么劲。”
谢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脸上再找不到一丝笑意。
只是和谢钰对视一眼,宋清明便知晓此刻谢钰的心情不怎么好。
他将视线移到别处,轻咳一声说道:“就是被咬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这样看着我。”
谢钰全当做没听见,依然阴沉地看着他。
被一直盯着,宋清明莫名心虚起来,半晌都不见谢钰有将视线移开的意思,他只好把话头主动转回到那对夫妻身上。
“再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孩子,已经受了伤,你们将她锁在这里又不给她看医,是想让她等死吗?”
他的话音刚落下,女人就捂着心口呜呜哭起来:“你以为我想吗?!不管疯没疯,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舍得看着她死!可我们分文没有,拿什么给她医治?孩子他爹也是重病缠身,我们还有阿满要照顾……”
越说下去,女人的哭声越悲凄。
因此贫穷,日夕烦恼。雪上加霜,苦寒难保。
贫穷才是这一家无药可医的疾病。
宋清明垂下眼眸,眼下也没了责骂女人的心情。
良久他转过身:“别将那孩子孤零零的锁在这里,我会给你们些银子,你们看着需要什么便买什么吧。”
说完,宋清明恍惚地走出茅草屋。
屋外的大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他东转西转地回到自己住的茅草屋,将怀中的衣裳随手一扔,拉过一张破旧的椅子坐在窗口发起呆来。
还真是来错地方了,一到此地,不好的回忆一个接着一个想起。
那些好了的伤疤,又开始作痛。
“为何又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钰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宋清明的思绪拉回来。
他看过去,谢钰就站在他身旁,大概是想得太出神,他连谢钰跟着自己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宋清明尴尬地看向别处:“你怎么走路半点声音都没有,跟鬼似的。”
谢钰沉默的蹲下身,拉过他受伤的那只手。
“你做什么?”
宋清明想抽回手,可谢钰紧紧抓着他,不肯松手。
“上药。”谢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拉开他的袖子耐心地上起药来:“万事都可依你,但必须乖乖的上药。”
宋清明不再挣扎,怔怔地看着谢钰。
拳头挨的多了,突然有人非要给他糖吃,就总觉得这人是不怀好意。
可偶尔,他也会傻到觉得这样被人害一次也挺好。
“谢钰,你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外?”宋清明忍不住问道。
谢钰顿了顿,片刻才笑着回道:“因为没有家人,所以就一个人。”
宋清明有些吃惊:“没有家人?”
“嗯,父母都不在了,原本有个妹妹,后来也不在了。”
没想到谢钰也有这样悲伤的故事。
宋清明低垂视线看着他:“刚才……谢谢你。”
谢钰不言,只是清浅的笑起来。
从上向下看去,刚好可以看清谢钰长且浓密的睫毛,不知上天是多么眷恋此人,才会连细节都打造得如此精美。
谢钰涂抹伤口的动作很轻,像是捧着珍宝般,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
宋清明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画谢钰。
紧接着,他又连忙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想画的无常还没画,别给自己平添任务了。
感觉到宋清明的动作,谢钰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宋清明神色寥寥地看向窗外,喃喃道:“这里的鬼也不是无常……”
谢钰:“明早要离开吗?”
宋清明蹙眉想着。
本该离开的,可他又莫名觉得哪里不舒服,若是离开了,会错过什么。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谢钰垂下眼眸,声音中含着笑意说道:“再留一日吧,明晚我将这里的鬼魂除掉后再走。”
对啊,这一路也不能光顾着自己见无常,也要陪谢钰除鬼啊!
宋清明:“你这借口……不对,是想法不错,我们就再留一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