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些凝结，天幕彻底黑下。
    一辆越野车穿过旷野，飞速朝着远处的黑暗开去。
    车载音响放着动感十足的巴西曲风，开车的小弟随着音乐一起摇摆。
    妮娜半靠在后座的椅背上，抬眸看着远处月色下的村庄。
    天气越来越冷，她身上裹着很厚的羽绒服，车里面开着空调，暖气扑过来，让她冰冷疼痛的身子，烤得温暖。
    然而这种温暖，也驱散不了她心里面的寒意。
    车子里面还有一股腥味，是刚死去不久的车主人和他的妻子的。
    而妮娜现在身上所穿着的羽绒服，便属于那位无辜可怜的妻子。
    想到他们临死之前的眼神，妮娜就觉得凉意从脊背而起。
    “疼么？”约翰冷冷的问道。
    妮娜没有说话，呆滞的看着窗外。
    下巴倏地一紧，约翰掐住她的脸，将她强行掰了过去：“我在跟你说话，妮娜，你不要装作听不到，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疼。”妮娜看着他，回答道。
    “这里没有药膏，我等一下给你找个药膏涂一涂。”
    “又要去杀人了吗？”妮娜面无表情，不疾不徐的说道。
    约翰手掌一紧，狠狠的捏紧了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
    妮娜没有反应，忍着脸上的剧痛。
    她的这张脸其实都不应该称作为脸了，刚被揍的鲜血都还没有干涸，半张脸都已经肿了，嘴角还有很多血泡。
    可是当一个人连对疼痛都已经麻木了，她不可能知道挨打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什么都是为了我，可是约翰，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你之所以这么认为，只是想要为你残暴血腥的行为潜意识里面找一个借口，催眠你自己。”
    “你乱说什么！”约翰怒道。
    “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或者，你干脆打死我。”
    妮娜绝望的看着他，眼睛里面波澜不惊，死寂如一潭湖水。
    约翰怒目瞪着她，忽的有一瞬，他心里面一紧，害怕了起来：“你跟我说的是认真的？”
    “如果我说是认真的，你就会真的打死我吗？”
    “不，不……”约翰喃喃道，“我怎么舍得？我不忍心的，妮娜，你要知道，我现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什么？”妮娜看着他，眼睛却像是穿过了他，看向了另外一个人，“约翰，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疼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下这么重的手了。”约翰忙擦拭着她脸上的淤血，心疼的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呢？如果你不替他们求情，我也不会这么怪你了。你替他们求情就是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这么爱你，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起，而不是向着别人啊，知道吗，啊？知道吗？”
    他的衣服上还流着那两个受害者喷溅而出的血水，妮娜看着就觉得想吐。
    她转向另外一边，想看向窗外，头皮却被狠狠的揪住，约翰将她强行抓了回去。
    “我要你看着我！你看向窗外干什么？我在这里，不是在窗外！”约翰大怒。
    “我受够了，你放开我！”妮娜蓦地推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你这样的恶鬼缠上！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
    “你居然让我杀了你？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让我杀了你？”约翰魔怔的摇头，一把掐住妮娜的脖子，“我要打死你！我打的你认错，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你只能依靠我！”
    “咳咳咳……”妮娜拼命咳嗽，伸手去打他的脸。
    两个人在车里面撕扭了起来。
    “我为了你肯跟全世界作对，为了你我每天过苦日子，为了你我可以杀尽天下人！我想给你买点吃的，想让你穿的暖和，想让你坐上好车，你就这么对我？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狗男女你给我下跪求情，还给我说狠话威胁我！我杀了你！不，不！我要打死你，你快给我认错！快！”
    约翰狠狠的掐住了妮娜的脖子，下手的力道越来越重。
    妮娜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眼珠子瞪得老大，快要充血，舌头也探了出来。
    坐在前面开车的小弟看不下去了，看着后视镜说道：“老大，你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啪！”
    约翰捡起后边的一瓶水砸了过去：“我让你看她了吗！我要说几遍你才听得懂，不准看她！”
    小弟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狂躁，被保温水杯砸个正着，整个人都往前探去，越野车也随之急转了一个方向。
    小弟惊忙踩下急刹车，车子如漂移一般，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车子里面的人都随着惯性，还往同一个方向倒去。
    约翰坐在妮娜身上，也被颤了一下。
    妮娜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她松开自己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气。
    约翰一头撞在了前座的椅背上，额头出了血。
    他爬起来，想要重新回到妮娜身上。
    妮娜忽的伸出一脚，朝他的头踹去，他一把抓住妮娜的脚，然而这个时候，妮娜又伸出右脚，本来想踹他的肚子，却因为约翰的倾身而踹在了他的两腿中间。
    力气十分的重，约翰痛得大叫，撕心裂肺，整个人躬身了下去，捂住了裆部。
    这样也好，妮娜见状又抬手朝他的头上狠狠的拍打了下去，然后抬头对前面的小弟叫道：“给我开车门！快给我开车门！”
    小弟一时懵了，反应过来后大叫：“你想干什么！你这个女人！你在找死知道吗？你想死也不要拉我下水！”
    “给我开车门！”妮娜继续大叫，然后回身去扭动车子的把手，却发现不像根本没有被司机锁上开关，她直接就打开了。
    小弟慌了，忙踩油门。
    妮娜顾不上什么，直接从刚刚发动的汽车上跳了下来。
    身子落在了地上，翻滚了几圈，好在身上有很厚重的羽绒服，给她减轻了许多摩擦。
    手掌被磕破了，她跌跌撞撞爬起，赶忙朝相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