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荼颜便醒了过来。
    昨晚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睡着之前，景南弦的那句话，还清晰地印在她脑海中。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用如此卑微恳切的语气对任何人说过话。
    男人依旧保持着侧躺环抱着她的姿势，尚未醒来。
    昨晚他所说的“明早再说”，现在已经到早上了。
    “景南弦，我要见清欢姐和乐乐！”
    荼颜丝毫没有收敛音量，可以算是故意把他吵醒，除了想要尽快见到沈清欢母子，还要为自己这些天遭受的对待讨点“利息”。
    男人蓦地睁开眼，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制住，眸子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颜颜，你知不知道早上招惹一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感受到他的异样，再根据他的话进行联想，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红了脸。
    “你……谁让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已经早上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们？”
    “不急。”
    景南弦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似乎心情还不错，语气也有几分轻快。
    “等一个人过来，很快。”
    ……
    约莫八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别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有一种“衣冠禽兽”的气质。
    难道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荼颜不禁暗自腹诽。
    直到男人做出自我介绍，对她说：“景太太，我是景总的私人律师，这份协议，你先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请你在这儿签字按手印。”
    协议？
    荼颜满脸疑惑，看看那位律师，又看看景南弦。
    “什么协议？”
    景南弦握住她的手，低低笑道：“一份签了之后能让你名正言顺继承我遗产的协议。”
    这句话，让荼颜消化了许久，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
    难道是……
    她拿起协议一看，开头大大的几个字：婚前协议。
    只不过这份协议的内容，没有一条是对她不利的，但是每一条，都对景南弦不利。
    “我把我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足以表明我的诚意，颜颜，签下这份婚书，嫁给我。”
    荼颜久久没回过神。
    “景南弦，你什么意思？强占了我，再用钱来实现你所谓的弥补，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接受了是吗？”
    她将协议扔到地上，坚定地回绝：“婚书我不会签，你可以将我绑在身边，但我不会嫁给你，更不会把真心交付于你！”
    景南弦并不恼怒，将她扔掉的协议捡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还是签吧，如果你还想见到那对母子好好的。”
    他将笔和协议一起递到她面前，也不急躁，就静静等着她接下。
    她会签的，不论自愿与否，只要她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他都觉得不错。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荼颜长长呼出一口气，感到心力交瘁。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总能精准抓住她的软肋。
    “好，我签。”
    她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她亲手把自己“卖”给了景南弦。
    “现在可以了吗？”
    “还差最后一道程序。”
    ……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一处建筑前，荼颜望向窗外，看到建筑上的几个字，这才明白景南弦所说的“最后一道程序”是什么。
    “下车吧。”
    荼颜迟迟不动，仿佛能多在车上耽搁一会儿，就能逃离这样的命运。
    “颜颜，没有完成最后这一步，我是不会让你见他们的。”
    男人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因为他很清楚，她会答应的。
    她瞪他一眼，推门下车，独自往民政局里去。
    景南弦微微勾了勾唇角，迈步跟上。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
    由于他早已经提前将一切安排好，一走进大厅，便有专人来接待，效率也是出奇的高。
    那些表格资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他们签下自己的名字。
    荼颜提笔，顿住，不需要看都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灼热的目光。
    如果她不签，恐怕今天连民政局的大门都走不出。
    她太弱，他太强，根本无解。
    最终，她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拍照的时候，摄影师一直提醒她笑，可她根本笑不出来。
    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一次，景南弦没有勉强她，让摄影师从里面挑了一张表情稍微不那么凝重的照片。
    拿到红色小本的那一刻，荼颜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早晨，只不过角色互换，兴致勃勃的是她，不情不愿的是他。
    一次轮回，似乎改变了什么，又什么都没变。
    男人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将她的神思唤回。
    她别扭地退开两步，擦了擦刚才被他亲吻过的地方。
    “我知道你还没办法那么快接受这样的转变，但是颜颜，从今往后，换我来追逐你，我不会让你后悔成为我的妻子。”
    闻言，荼颜淡淡扯了扯嘴角，没有言语。
    后悔？她当然不会后悔，从一开始就不是自愿，何来后悔一说？
    “现在婚书签好，结婚证也拿到，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可以。”
    ……
    这一次，景南弦没有骗她，将她带到沈清欢和乐乐的所在。
    他读出她眼中的担忧，轻声说：“我不会为难女人和孩子，他们好好的，只是暂时不能随意走动。”
    荼颜心中冷笑。
    无缘故无把别人带走关起来，还叫“不为难”？
    见到母子俩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清欢姐，乐乐！”
    一开始听见荼颜的声音，沈清欢还以为是自己被关了几天出现幻听了。
    直到乐乐一声惊喜的“大姐姐”，她才回过头，真的看见了荼颜。
    “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沈清欢摇摇头，看到她身后的男人，有些忌惮。
    而乐乐则不一样，小孩子没有那么多顾忌，见到景南弦，一下子就想起来，他就是那天在飞机上凶巴巴的那个坏叔叔。
    “坏人！你走开……不许欺负大姐姐！”
    荼颜转过脸看向男人，发现他的眼神似有不善，赶紧对他说：“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就跟他们单独说会儿话。”
    见他不答，她生怕乐乐的话惹怒了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央求。
    “你就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我又跑不了的……”
    很显然，他一秒钟也不想让她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不过看在她软言细语的份上，男人还是同意了——
    “十五分钟，过后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