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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赵凰歌,你不要脸的?

      可是……
    他虽然赢了这一局,却并不觉得高兴。
    今日之事,也昭示了那个背后陷害自己的人,必然不是慕容忠。
    不是军中,不是世家,还能有谁?
    皇室中人子嗣凋零,当今圣上别说活着的兄弟子侄,就连亲儿女也只有一两个。
    若论起来有势力的,便唯有眼前的长公主赵凰歌。
    被皇帝捧在掌心养大的,别看她无兵无权,可若是她想要拿到乌油弹,必然易如反掌。
    今日之前,萧景辰已然怀疑了她。
    昨夜有女子试图潜入佛堂之中,侍从追她而去,至天亮未归。
    那女子与他交了手,他可以确信,不是那夜的人。
    萧景辰心生疑虑,所以今晨,他才出言试探。
    谁知,他不过晨起时微微试探,便发现赵凰歌情绪不对。
    处处将话题往旁人身上引,可见那女子与她脱不了关系。
    萧景辰拧眉,却有些想不通其中关节。
    那女子还未曾被抓住,所以他不知道赵凰歌派那人偷偷潜入小佛堂是想做什么。
    按理说来,他们二人无利益纠纷,无其他瓜葛。
    可一个与他不过见过寥寥数次,甚至连彼此长相都记不住的人,却对他起了杀心。
    这可能么?
    他心中狐疑越发扩大,真相仿佛离他很远,让他抓不住,有些焦躁难安。
    女子嘤咛一声,带着在睡梦中的不安,连声音都带着无助。
    萧景辰偏头看了她一眼。
    火光爆开,发出噼啪的声响,炙热的火驱散了严寒,可那烟味儿却又引得昏迷中人不断地咳嗽着。
    她的脸色都憋的通红,这会儿倒是瞧着可怜至极。
    萧景辰下意识伸出手来,将她的脸转向了一边,也离那些烟味儿远了一些。
    他的手指是凉的,带着凌冽的触感,让昏迷中的赵凰歌瑟缩了一下身子。
    醒着的时候,这人是骄傲的,可现下昏迷之中,她倒像是露出一点点本性出来。
    带着一点的娇,一点的软。
    还有一点不为外人可见的怯。
    这不像她。
    分明只接触了这几面,可萧景辰就十分笃定。
    这人应该是一身傲骨,宁折不弯的,应该是睥睨众生,叫人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
    而不该是现下这幅模样。
    萧景辰才想到这里,却是微微一怔。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神情变幻,感受到指尖下微弱的跳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手指一直放在她的脖颈处,未曾移开。
    那里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上面的血色干涸,唯独留下一条血线,像是生了裂痕的瓷器。
    带着脆弱的美。
    不知是不是他压着脉搏不舒服,赵凰歌复又嘤咛了一声:“唔……”
    那声音又软又娇,带着委屈至极的鼻音,分明只一个字,却让萧景辰的手骤然抽了过来。
    伤风败俗。
    国师大人才下了这个评语,便发现他似乎是个乌鸦嘴。
    昏迷中的女子大概热极了,所以瑟缩过后,果断选择朝着他贴了过来。
    他冷眼看着眼前人,却又被她不期然抱了个满怀。
    她身上热意极重,萧景辰却觉得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这人怎么又抱他?!
    他身上带着凉意,让赵凰歌心满意足的蹭了一下,声音含含糊糊,双臂诚实的搂着他不肯放开。
    微风拂过,裹挟着送入鼻端,萧景辰却是神情骤然一僵,一双眉眼也冷冽了下来。
    她泡了水,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味道反倒被冲了个干干净净。
    除却身上被砸碎敷上的草药味儿,还有一个味道。
    独属于女子的,身上的香气。
    芙蕖一样的幽冷,得人靠近了,才能闻到一抹浅淡。
    抓不住似的,不过离开些,便又飘走了。
    萧景辰的捏着她手腕的动作,越发重了几分。
    赵凰歌原试图抱着他,可被他捏着吃痛,便是昏迷中也试图挣脱,正好被萧景辰一把推开。
    他寻常和善的假面被扯下,露出沉郁的内在,死死的盯着眼前女子。
    他终于……
    想起来了。
    怪不得先前他总觉得那味道熟悉,原来那夜竟然是她!
    那个处处杀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刺客!
    萧景辰凝视着眼前女子,眸中皆是寒意,他将四大世家与军中都怀疑了一个遍,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得长公主亲自去刺杀。
    所有的线索皆串联成了一条线。
    当夜刺杀的人是她,翌日带刺客来的也是她。
    这人与他无冤无仇,甚至今日他还救了她,可到头来,原来竟救了一只白眼狼?
    萧景辰可以不求回报,但却不会割肉喂鹰。
    更遑论,这是一头随时想撕碎他的白眼狼!
    他眸光深沉,望着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赵凰歌,下意识抬起手,将整个手掌都覆了上去。
    脖颈细而白,纤细的一只手就可以拧断。
    多么脆弱的生命,可内里却是个摸不清看不透的。
    笑里藏刀是她,狡猾善变也是她。
    这样一个祸害……
    他将掌心拢起,感受着她的脆弱,和因呼吸不畅而发出的呜咽。
    那力道格外重,赵凰歌于昏迷中挣扎,却是气息越发微弱:“唔……”
    她分明是疼的,可不知怎的,身体却朝着他贴了过来。
    萧景辰眉眼中的冷凝,骤然掺杂了僵硬。
    他几乎是瞬间将人推开,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赵凰歌,你不要脸的?”
    生平以温和著称的国师大人,第一次骂了人,却是一个昏迷不醒的病秧子。
    可惜,病秧子听不见。
    被他推开后,她的眼睛才费力的睁开一条缝,却很快又合了上去,唯有一张脸,带着被凌虐似的凄惨和绝艳。
    萧景辰深吸一口气,眸光都深了几分。
    这样一个祸害,他应当是除掉的。
    可他竟下不去手。
    赵凰歌……
    这位长公主,以乌油弹为引,将他扯入局中,她倒是真想让他死!
    眼前女子因缺氧而微微张开了口,倒在地上的模样格外可怜。
    萧景辰拧眉,手再伸过去的时候,却是抓了一个柿子,随意掰了一下,顺着她微微张开的嘴,连皮带汁液一同塞了进去。
    长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国师大人尚且未曾参透,可他想做什么,倒是清楚明白的很。
    既杀不得人,那便需的救人。
    更何况,那一瞬间的冲动过去,萧景辰倒是对局势心知肚明。
    赵凰歌的伤势到不了死的那一步,长公主与国师失踪,御林军必然不敢隐瞒,皇帝增兵之下,至多不过天亮,便能寻到这里来。
    若是届时她真的死了,他才是自己走入了死局。
    所以她不能死,只能活着。
    她活着,那就是他的功绩,更是他的护身符。
    更何况,她要是死了,他还如何知晓真相?
    ……
    赵凰歌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躲过去了杀机,她便是昏迷中,也感受得到味道,无意识的将那汁水四溢的柿子吞咽了。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能听到有人说话,可她意识不清醒,无从得知周遭环境,甚至连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楚。
    待得整个人都从那浑浑噩噩之中抽离出来时,第一反应却是冷。
    彻骨的冷。
    身边燃着火堆,身上又盖着佛衣盖着,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冷的发抖。
    天为被地为席,身下石子硌的生疼,赵凰歌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一时动弹不得,只能仰头望着夜幕繁星,好在记忆倒是渐渐回笼。
    最后一刻,便是停留在了坠下山的那一幕。
    刺客暴起伤人,她抬手拽开了萧景辰,然后……
    一脚踏空,抓着他就那么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