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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旁边兰云帆和温然正在给他说着什么,可兰远山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一夜时间,他头上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看着苍老了十几岁。
    陆芷韵鼻子一酸,忙将汹涌而出的眼泪压下去,缓缓走了过去。
    “外祖父……”陆芷韵轻轻叫了一声,兰远山没有反应。
    一边的兰云帆和温然看到她都是一惊,正想说什么,却看到陆芷韵轻轻蹲下身,将脑袋靠在了兰远山的膝盖上,“外祖父,我是囡囡,您怎么不理我啊?”
    老人搭在膝盖上的手一抖,布满老人斑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半晌那只满是岁月痕迹的大手轻轻抬起来放在了陆芷韵头上。
    兰远山的视线落在了陆芷韵的脸上,他很想问明明自己说了不要告诉囡囡,是谁泄露了消息。
    可他现在太疲惫了,病房里的陈沅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发不出火,只能沙哑无力的吐出来一句,“傻孩子,外面凉,怎么也不穿厚些?”
    说着,手指颤颤巍巍从一旁拿过兰云帆夫妇给他准备的外套,轻轻搭在陆芷韵身上。
    陆芷韵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她悄悄在外套上蹭了蹭,抬起头对兰远山一笑,“外祖父的外套好暖和,怎么一夜不见外祖父就瘦了好多,等外祖母醒来看到您这样,肯定会心疼的,说不定还会生您的气。”
    提到陈沅,兰远山苍老的面容满是痛楚,嘴唇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全,“你外祖母,你外祖母……”
    陆芷韵坚定的握住兰远山的手,接话道,“外祖母不会有事的!”
    从昨晚到现在,很多人跟兰远山说过陈沅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他那颗心惶惶不安,怎么也没办法定下来。
    他的理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无数次看着病房和手术室里木户的灯光,兰远山忍不住想,要是阿沅没了,那他怎么办呢?
    他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在囡囡也跟他说阿沅不会有事的。
    看着眼前着孩子含着泪还要努力对自己笑的小脸,和阿沅年轻的时候真是像极了。
    事发之后,心里说一点怨怪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兰远山觉得自己不是圣人。
    可是囡囡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她那么乖,那么孝顺,每天陪着他们,努力给他们带来开心。
    她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多少语言描述都没有看着这这孩子穿着病号服一脸苍白的站在自己面前让他更加觉得心疼。
    他还有什么好怪她的呢。
    这一刻,兰远山心里的那一点点芥蒂突然就化为了虚无,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对啊,他的阿沅那么多次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的。
    他的阿沅……
    站在拐角处,看着兰远山总算是恢复了一点人气,喝了几口温然端过来的热水和汤,又吃了些东西,秦寒夜松了口气。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想着告诉小韵。”兰菁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寒夜转头扫了他一眼,看到对方熬的通红的眼角,和一身还没来得及彻底散干净的肃杀气,意味深长反问道,“都处理好了?”
    兰菁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以后兰家,没有大房。”
    短短四个字,期间的腥风血雨,又有几个人能体会得到呢?
    也才不过一夜而已。
    秦寒夜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勾了勾,摇头,“我一开始倒是看错你了。“
    还以为是个优柔寡断的贵公子,结果一次一次,兰菁轩一直在刷新他留下的印象。
    兰菁轩轻笑了一声,眼神还落在远处的兰远山和陆芷韵身上,语气不明,“你是担心爷爷会怪小韵?”
    秦寒夜没说话。
    他可毫不怀疑,若是陈沅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当下不会有什么,后面兰远山会不会怪他的乖宝。
    毕竟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一个半路捡回来的外孙女,怎么能比得上相伴几十年感情甚笃的结发妻子呢?
    他的乖宝有多在意这些亲人他知道,若是失去和得到一样突然,他想象不来她会有多伤心。
    他要掐断所有可能性。
    他不在乎其他,但他见不得她痛。
    兰菁轩这次笑得更加深,看着秦寒夜不无讽刺道,“你倒是什么都替小韵考虑到了。”
    “可你想错了。”兰菁轩从秦寒夜身边走过,轻飘飘扔下一句,“小韵流着我们家的血,这一生都斩断不了,没有人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做的错事怪到她身上。”
    话音落下,兰菁轩也已经走过去了。
    秦寒夜站在拐角处,过了半晌,突然笑了,“你了解你的家人,我了解我爱的女人,不冲突。”
    不过兰菁轩应该是听不到了。
    下午陆芷韵穿着无菌服在医生护士的陪同下进去icu看望了陈沅。
    一声说陈沅是一时情绪太过激动造成的血栓堵塞和爆裂,要是晚送来一会只怕现在人已经没了。
    饶是已经抢救回来,能不能醒来也不好说。
    最后医生很委婉地表示,陈沅这样大的年纪,这种情况做手术是很危险的。
    陆芷韵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陈沅随时都有可能抢救不回来。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陆芷韵在病房了陪着陈沅说了好久的话,一直到探望时间到了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她在病房里一直忍着没哭,可从病房出来,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陆芷韵躲在自己病房无人的卫生间狠狠哭了一场,出去的时候,却看到兰滢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兰滢看着陆芷韵,两个人都在原地站了两秒,兰滢想笑,可终究是没笑出来。
    她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细长的女士香烟,动作娴熟的点起吸了一口。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陆芷韵,声音带着一点沙哑,“要吗?”
    陆芷韵没说话,顿了一会才走过去,从兰滢手里将香烟拿了过来。
    她学着兰滢的动作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送到唇瓣,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轻轻抿住烟头,顿时,辛辣呛鼻的烟雾席卷鼻腔和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