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多出来的钱就当成是添在毛料上的吧，五百块钱我是给不出来，但十块钱还是拿得起的。”
    李开阳这话多少有点儿自虐的意思。摊主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看那模样，仿佛是要把烟吸到灵魂深处一样——估计这货也是个老烟枪了。
    “先生您可别说笑了，说真的，我在这片儿地界摆摊也挺长时间了，周边儿的有钱人或多或少也见了一些，但像您这么阔绰，还有您这种气质的人物，真的，也就不出一个手掌的数。”
    李开阳叼着烟靠在车上瞥了他一眼，笑道：“承蒙夸奖，但老板，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拍我马屁，这种话你说了我也不会觉得开心。”
    摊主有点儿急了，道：“先生，我说的是真的！大了我不敢说，但就这下城区一片儿，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的人了。”
    “呵呵，行吧，那就谢谢你了。”
    “哎，老板，我说您经常到这一片儿来吗？”
    “那倒没有，我主要在中央区附近活动，今天也就是来玩玩而已。”
    等着玉梅回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李开阳是没什么想法的，只是消磨时间，但他很快发现，身边儿摊主似乎对自己抱有一些其他的想法，看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开阳心中有些好奇了起来。
    不过李开阳也没立刻戳穿，就静静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开口。再一次两人的谈话终止气氛变得安静下来以后，摊主深吸了一口烟，旋即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看向李开阳时，眼中多了一抹认真之色。
    哎呀？看来今天还会有点儿新收获呢。看着摊主这模样，李开阳脸上的微笑不变，但却微微眯起了双眼。
    “先生，和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德志，这下城区一片儿懂行的都叫我三德子，您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叫我，大多时候我都是在繁华街摆摊儿卖货的。而现在……之所以和您做自我介绍，是希望想和您更深入的结交一下。”
    “哦？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说来听听。”
    这时，李开阳忽然反应过来，笑着朝他伸出手，道：“倒是忘记自报姓名了，我叫李开阳，幸会幸会。”
    三德子点头哈腰的和李开阳握了手，态度放的很低，赔笑道：“原来是李先生，那个……恕我直言，李先生，我猜您应该不是瓦坊市本地人吧。”
    李开阳心里顿时一惊，但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略显讶异的望着三德子，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还真不是本地人。”
    听他承认了，三德子摸了摸鼻子，脸上多出了一丝得意之色，道：“李先生，也不是我自夸，但要是连这点事儿我都弄不清楚，也就不配在这下城区混饭吃了。”
    “哦，看来这下城区还有一些特别之处？”
    三德子没有立刻回答李开阳的问题，久久的注视着李开阳，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李先生，在这之前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您现在为什么会在瓦坊市？”
    这人十有八九是个情报方面的好手——李开阳在三德子一开口就认定自己不是瓦坊市本地人的时候，脑子里就浮现了这个想法。
    由于三德子看上去似乎掌握着一些自己的私人情报，因此李开阳只能作出伪装，不过实际上，对于瓦坊市里里外外的各种事迹，他懂得绝不会比这个三德子少。
    繁华街位于下城区的西南角，下城区是个什么地界李开阳很清楚——老张手下有不少人都潜伏在这下城区之中收集情报。
    原因也很简单，下城区是瓦坊市里最穷的一个地方，近乎五成都是最底层的穷人，就是居无定所的那种。剩下的五成过的日子也相当艰苦。
    虽然是在城里，但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脏活，这一群体主要是从早期从农村赶到城里来的一批人，由于没有学历也没有专业技能，为了生存也只能包揽下又脏有苦的体力活。
    穷苦会孕育出的不止是悲剧，同时还会孕育出不为人知的黑暗。就比如老张赖以生存的黑市的基盘，实际上就是建立在这下城区之中的。
    这也是环境使然，下城区有太多能为了生存抛弃一切底线的人存在，而当这些人的规模达到了一定程度后，就将形成以此为基盘的食物链。
    黑市之所以为黑市，是因为贩卖的货物大部分都是一旦见光就要闹出问题的东西，有些是因为其来历，有些则是因为因为物品本身的性质。
    在李开阳的记忆之中，黑市是个神奇而可怕的存在，哪怕是在他当年结实了老张之后，这下城区独自来过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在这儿某种意义上是不存在秘密的，因为有专门的情报通贩卖着瓦坊市内大大小小的情报。
    能在黑市上贩卖的情报，自然不会和寻常人家有什么关联，说到底情报买卖也是一笔生意，要先有需求才会有供给。大部分时候，下城区的情报贩子都是先接到搜查的要求之后再去根据线索收集情报。
    前世的李开阳因为在瓦坊市得罪过一些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他的私人信息也被下城区的情报贩子收集过。当然这一世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他得罪人也都是九十年代之后才发生的事儿了。
    李开阳猜这叫三德子的光头摊主之所以会知道自己不是瓦坊市的本地人，应该是因为他掌握着关于瓦坊市一线富豪的情报，而这一份情报想必是相当详细的。而由于这份情报之中并没有包含自己的信息，所以他才会推断自己是个外地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开阳也不觉得这有多了不起的，瓦坊市的水深主要是体现在混乱上，而不是说这地方隐形富豪多。除去那些靠收黑钱发家致富的，大部分瓦坊市的有钱人都挺有名，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都能知道个大概，这并不算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