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爵已经停下了手头工作，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依然令人无法忽视，眉目之间满是矜贵。
    直到身后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苏慕不在，他回神走过去拿起听筒，“喂。”
    “严总，夫人过来了。”前台助理轻声汇报，“她说她要见您。”
    好家伙，都挤一块儿了？
    他想了想，声音没有温度，“让她上来。”然后放下听筒。
    严爵其实不想见她，但他想，如果不见，她可能不会走。
    自从上次给她注射了半支药，两人关系就变得十分表面。
    过了大约三分钟，张雪婷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由人带上来的，她不可能有专属电梯的指纹密码。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手工刺绣的紫色旗袍，绾着贵妇头，看上去依然优雅。
    她一眼就看到了窗前那高大颀长的背影，往里头迈开步伐。
    严爵站在窗前双手插兜，听闻脚步声才转眸，平静地看着她朝这边走来。
    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憔悴，几天不见好像瘦了几斤。
    即使是化了妆也掩盖不了那双目的红肿。
    张雪婷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那一大束红玫瑰，包扎得十分精致，得有好几百朵，这是要送给谁？
    空气里弥漫着迷人花香，她有些恍神，想起了令她难过的一幕……
    二十多年前，她同样在耀程的办公室里，也看到过这样一大束红玫瑰，甚至都是这样包扎的，一模一样的一大束。
    当时她很欣喜，因为那天是她生日，以为耀程会送给她，结果不是……
    那天的难过与失落，在今天回想起来，张雪婷仍觉得心脏被刺痛了。
    严爵顺着她哀凉的目光看去，也将目光落在那束玫瑰花上。
    办公室里格外寂静。
    张雪婷在严爵面前站定步伐，她收回目光，也收回了思绪。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严爵，你也一定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我哥。”她开门见山，气场很弱，“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但我还是过来了。”
    严爵打量着她那变得空洞木然的面容，他语气平静，“既然知道，干嘛还过来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恨我。”她皱着眉，在心里斗争了几秒，语速平缓，“可感情的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没有横刀夺爱，我是在你妈妈走后才跟你爸爸在一起的。”
    “我不想听这些！”他加重语气，目光中透着隐隐的残暴，“你不配提我妈！”
    张雪婷被吓得差点丢了魂，她眨了眨眼，稳了稳心神。
    严爵厌恶地扫了她一眼，不想再搭理她。
    张雪婷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他垂眸，看到照片上女子的容颜时，眉心一点点拧紧，愣住了。
    盛开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仿佛会说话，盛满了全世界的天真与纯净，脸颊上的两个酒窝也特别好看。
    张雪婷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这张照片是李嫂在书柜里无意间找到的，我特意让她留着，打算找个机会交给你。”
    严爵已经不在意她在说什么了，修长的手指捏过照片一角，他的冷眸深如古井。
    内心的情绪已经开始波动。
    从小到大，他只有一张妈妈的照片，一直珍藏在钱夹里。
    而现在，突然冒出了第二张。
    对于他来讲，那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了。
    见他拿稳了照片，张雪婷才松了手。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照片，我想……这张可以弥补你一丝丝遗憾。”
    严爵抬眸冷盯着她，喉咙性感地滚动了一下，“不要以为一张照片就可以救张振军，有本事让我妈复活啊！”
    他的语气跟神色都很吓人！分明就在指责她。
    张雪婷委屈，却不敢再反驳半句，但仍想解释一下，“你妈的死与我无关，我说过，只要你找着证据，我可以随你处置。”
    “不要提我妈。”他眼底骤然转暗，捏紧手指，“你不配！”
    “……”
    严爵盯着她，眼眸深处有暗暗浓烈的东西，“证据总有一天会齐全，做了恶事的人是不可能善终的。”
    她眸子里闪过些什么，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当然她没忘记今天过来的目的。
    双腿一弯，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对于她的举动，严爵一点也不感到震惊，甚至心中毫无波澜，他拿着妈妈的照片像个巨人一样站在她面前。
    张雪婷抬眸，“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现在只想救我哥一命，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她含泪望着他，动情地问，“可以吗？”
    “你明明知道不能换，又何必总说这样的话？”
    办公室里出现了令她感到窒息的沉默，张雪婷有点进退两难。
    难道要去求叶紫才行吗？
    在哥哥的生命面前，她已经顾不上面子了。
    “你起来吧。”严爵面色淡淡，给她一个台阶，“让小朗看到你跪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小朗？
    中年女人豁然抬眸，一度以为自己听错，“小朗在哪？你是不是知道小朗的下落？”
    “你先起来。”他声音没有温度。
    张雪婷站起身，她目光急切地看着他，一度忘了自己的来意。
    严爵面容平静无波，“他马上就到，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我建议你先离开。”
    “……”中年女人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他马上就到这儿吗？他没事对不对？他平安对不对？”作为母亲，只希望儿子安好！
    严爵没再回答，他双手插兜，冷眉微蹙。
    张雪婷疲惫的脸上忽然唇角扬了扬，“太好了……”儿子还活着！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走吧。”
    “他来找你是为了舅舅的事？”她忽然猜到，担心地问，“严爵，你会为难他吗？”
    “不是我在为难他，你能不能搞清楚？”严爵冷声强调，“张振军死了，你们可不要赖在我头上，是他自己触犯了法律，他背负着人命！”
    “不，我不是赖在你头上，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张雪婷很怕得罪他，做着最后的哀求，“严爵，算我求你了，请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救救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