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傍晚，三个人围在鸳鸯火锅前，面前是升腾起的雾气。
    翟星辰第一次尝到了年味儿。
    因为下午的时候，邻居大妈说徐伯经常帮她搬东西，所以送来了几个灯笼和春联，还有大妈自己酿的青梅酒。
    所以，在看完翟星辰小时候照片后，宫苏禾就和翟星辰一起弄灯笼。
    灯笼是折叠的，配套了细软的竹条，还需要穿上电线，插上电源。
    宫苏禾将灯笼展开，翟星辰去装竹条和中间的小灯，最后终于做好一个。
    宫苏禾第一次弄这个，有些兴奋，于是提着灯笼来到插座旁。
    插好电源，手里的灯笼便发出暖黄的光，透过红色的宣纸，喜庆又温暖。
    她冲翟星辰道：“星辰，我去挂！”
    翟星辰转动轮椅，抬起一个凳子给宫苏禾安好，扶着凳子道：“小心别摔了。”
    宫苏禾点头，踩上凳子，将灯笼挂在阳台上。
    翟星辰冲她笑，他望着头顶暖光，眼睛有些发潮。
    他的腿出事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得想不起来了。
    而出事之后，他每一次过年，都是不开心的。
    从上学前班时候父母见到他的长吁短叹，再到后来的漠然和逃避；
    从堂兄堂妹从小冲他扔点燃火炮的恶作剧，到后来明目张胆的欺侮，
    他记忆里的过年，都是一年里最煎熬的时刻。
    可如今，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过年也可以甜的。
    就像隔壁大妈送来的糖葫芦，让他一个不喜欢吃糖的人，感觉到的是幸福，而不是齁嗓子。
    宫苏禾对上翟星辰的笑容，突然心有所感。
    她拿出手机，飞快对着他拍了一张。
    她将照片发给了刚刚建的群里。
    群里就三个人：她、徐伯，和翟星辰。
    宫苏禾道：“星辰消失多年的笑容回来了！”
    就像她看到的相册里的他，小时候没长牙，也能笑得眉眼弯弯，刚上幼儿园时候活泼可爱，可到了大班后，多了轮椅，少了笑容。
    到后来，一年只有一张照片，而且可以看出，那照片都不是翟星辰配合的拍的，而是他完成任务一样拍的。
    没有笑容，眼神空洞而灰败，明明还是少年，灵魂却行将就木。
    宫苏禾发完照片，翟星辰还没反应过来，徐伯却在那么一瞬，有些老泪纵横。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不论宫苏禾将来会不会和翟星辰走到一起，也都值了。
    火锅前，徐伯端起酒杯，冲宫苏禾道：“苏禾，谢谢你帮了星辰这么多！或者说，谢谢这两个字也太廉价，因为大恩不言谢。但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太替星辰高兴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哽咽。
    宫苏禾连忙安慰他：“没事的，徐伯，我救过好多人。做我们这行的，有时候看到病人能康复，其实心情也特别好，这也是反馈给我们的精神力量。”
    徐伯依旧很感慨，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口将酒都喝了。
    只是，他平时很少喝酒了，一口有些急，又将自己呛到了。
    宫苏禾连忙去给他倒水。
    翟星辰望着宫苏禾很自然去饮水机接水的背影，唇角上扬。
    她说，她把这里当成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