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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尘垚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扼住,想必三九天最凄厉的北风刮了进去也不过如此,似有刀片密密划过。
他闭了闭眼,掌心缓缓地抚摸着时缱的头发,努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镇定,他说:“可是我来了。”
缱绻,我来在你伤心着躲藏起来的时候拼命找到你,在你嚎啕大哭的时候摸摸你的头,然后,抱住你。
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原上忍受凄冷的寒风,我会替你围好围巾,戴好帽子,紧紧地抓住你的手。
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陪你去看春暖花开。
时缱哭到力竭,林尘垚将她哄上了车。
车座开了加热,在舒适的环境里,时缱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到了林尘垚家公寓楼下,时缱还睡得很熟。
林尘垚停好车,绕去副驾解开女孩的安全带,将她抱起来,上了楼。
上次时缱来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
后来本来是约她一起去添置,临时被南露打乱了行程。
虽然他那个时候鬼迷心窍,觉得小姑娘正是大好青春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却还是抽了个空,把枕头被子全部制备齐了。
但客房还没有铺,林尘垚还是把时缱安置在了自己房间里。
她哭累了,睡得好沉。
林尘垚观察了她一会,见她睡得正熟,于是找出一条新毛巾,拆开后拿去卫生间洗净。
他烧了壶开水,将毛巾烫了烫,最后才浸了温度适宜的温水。
将毛巾绞得半干后,林尘垚拿去给女孩擦了脸,然后顺便擦了擦她的手。
窗户外面已是朝阳初升,可脑海里时缱放声痛哭的样子,让林尘垚觉得黑夜依然没有结束。
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最起码在自己面前没有。
林尘垚看着她沉睡的面庞,安静又乖巧。
他微微抬起了头,舌尖抵在齿见,看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
他做不到。
做不到把这个小姑娘交给任何一个别的人照顾。
他不相信他们,不相信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
有什么可顾虑的。
林尘垚想着。
他会把时缱照顾得很好,这一辈子都好好照顾她。
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好到她未来不会有任何一丝后悔的可能性。
*
时缱醒来后,有片刻失神。
她很想继续躺着,装作没有睡醒,柔软又温暖的被子是这样的舒服。
可是不能这样。
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那时太过惊慌,她转身逃跑了,可是赵平乐一定会带着赵洲找自己。
时缱缓缓起身,昨晚林尘垚只替她脱了外套。
他考虑的真细心,知道她穿着衣服睡觉起床会冷,于是并没有把外套拿去玄关挂着,而是放在床位。
时缱拿起外套穿好,推开房门,林尘垚正在餐桌前摆盘。
他回头,看见她起来了,笑道:“上次你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醒的,我碰碰运气,准备了一些吃的。没想到你这次只睡了这么短的时间,还是这个时间醒了。”
他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缱没有动,她抿了抿唇,问:“你怎么不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昨晚情绪太过激动,此刻声音有点哑。
林尘垚冲她招了招手,说:“先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见她不动,林尘垚端着水走到她面前。
“先喝水,”他语气略微带了些命令,“看来你是想告诉我的,那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说,好吗?”
时缱接过水,她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默默跟他走到餐桌前坐下。
林尘垚替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她的面前。
时缱没有动筷子,只是安静地喝完了水,她开始很平静地说昨天从赵洲那里听到的往事。
但略去了赵洲说她有个不错的男友和他找她要钱的事情。
林尘垚一直看着她,目光温柔又坚定。
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缺失:“那他为什么忽然来找你,只是想给你讲一桩陈年旧事?”
时缱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垂下视线,轻声撒谎:“他觉得我需要赡养他。”
林尘垚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多年没见的女儿,当年甚至不惜跳桥也要抛弃的人。
难不成还能是年纪大了良心又长出来了,难道会不远万里只是为了见一面吗?
他虽然不是诉讼律师,可常年在企业间处理法务,他深谙无利不起早的意思。
他来的目的明显,只需要一个由头作为多年不见的开场白……
“他找你要多少钱?”
时缱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满脸都是惊讶。
“是要你赔偿他跛足的钱?”他猜测着。
时缱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再次低头,她忽然觉得难堪。
“时缱,你把头给我抬起来。”林尘垚忽然冷下了脸,“我早就说过你得给我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活下去。怎么?我说的话你都当是放屁了?”
林尘垚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时缱愣愣看着他。
“他找你要钱是你的错吗?当初抛弃你是你的错吗?当初被生下来是你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