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张玄武才依依不舍将目光从施雅身上收回，看向了韩东。
    运动裤，背心，对比他稍大了点的肚子，韩东身材显得笔直而没有丝毫赘肉。
    不过，看上去有点不太讲究。背心跟裤子像是洗过，沾染的有尘土，刚淋过雨一样。
    “东子，哪发财呢？前两天在群里看你发了几个红包，再没影了。”
    施雅之前跟张玄武聚过同学会，比较熟，笑着代答：“东子现在是我上司，我得巴结着呢。”
    “你一个上京大学的高材生巴结他……这家伙，我记得高中都没毕业。”
    “那没办法，我们老板就喜欢他。我也觉得特别委屈，没用啊，老板不看学历。”
    调侃开了个玩笑，施雅推给了张玄武一瓶啤酒，看着韩东：“东子，玄武现在可不简单。在临安郊区那边开了一个挺大的印刷厂，每年盈利至少都是千万级的……”
    韩东举了下杯子：“那得敬张总一杯。”
    张玄武就喜欢听施雅夸自己，直乐呵，嗓门也大：“别叫张总，咱们都什么关系。不过，跟别人打工总归不是出路，早晚要自己出来创业。小雅，以后有机会去找我，我们公司副总位置可一直给你留着……”
    韩东见他只顾吹牛皮，自己抿了一口。
    张玄武瞅了眼桌上几个素菜：“这都叫的什么……拍黄瓜，花生米……我天。东子，你请美女喝酒，连个荤腥都舍不得……”
    韩东摇头：“不是不是，今天美女请客，我替她省点。”
    “你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她我下属，我一句话，她下月工资能少个零。”
    施雅笑的意味深长：“那你一句话，我能不能多个零。”
    “他有这本事才怪了，通源他家开的啊……”张玄武不爽两人说话的熟络劲，插了一嘴。
    跟着，叫来了服务员：“挑你们这拿手的，多端上来几个。什么？连大点的龙虾都没有你们做什么生意。赶紧的，我给你钱，去天悦楼给我打包回来……”
    他声音豪迈，一番话引得很多食客转目。
    服务员心里不舒服，瞄见了远处那辆捷豹车，忍住了。
    韩东抬头：“你别只废话行不行，施雅在群里喊人陪我喝酒，到底喝不喝，不喝你来干嘛！”
    张玄武不经意道：“啤酒多没劲啊。服务员，把你们这最贵的白酒弄两瓶上来……”
    韩东见服务生真拿了两瓶白酒，笑了笑：“龟，你这变化可是天翻地覆的。以前说话都细声细气，现在中气十足。”
    施雅正喝饮料，险些呛到。
    张玄武上学时候性格慢慢吞吞，玄武寓意乌龟，外号就叫乌龟。时间长了，同学都不喊他名字，就喊gun，有时候老师口误，让回答问题都会顺口这么称呼一句。”
    不是韩东突然这么叫，她差点给忘了。
    张玄武脸色不自在：“东子，都他妈这么多年的外号，你还能给我翻出来。”
    “口误，口误。那个张总，白酒你点了，等会龙虾也能端上来，打算怎么喝。”
    施雅跟韩东在一块呆的时间不算短，知道他除非应酬不过的场合，否则不会喝酒。今天，明显有点不对劲，说话方式跟平时也判若两人。
    “三花聚顶知道不，一底儿白，两层黄……”
    韩东打断：“什么三花聚顶五气朝阳，你喝酒还是算卦。我之前喝过几瓶了，别管白酒啤酒，我再陪你喝一杯。”
    “喝酒得有说法……”
    韩东靠在了椅子上，摆手：“那咱们俩喝酒的方式不同，各喝各的！”
    他性格干脆，看出来张玄武是个酒腻子，废话太多，不想应付。而且，冰冷的啤酒入腹，让人有点上瘾。
    “东子，你车呢？”
    “我出个差，还专门在这买辆车啊。我们俩步行过来的。”
    “这车，就是男人的脸……”
    韩东拿起桌上他放置的中华点了一支：“男人不用要脸。”
    施雅耳闻两人打着机锋，越听越有意思，笑着道：“玄武，同学见面嘛，你多少喝一点。”
    张玄武换了张脸：“校花都这么说了，当然得喝。”
    他倒了两杯白酒：“小雅，你拿饮料。咱们仨碰一个，七年，我跟东子都七年多没见过了。”
    韩东见他这次一口闷了二两多白酒，陪着端了起来。
    白酒入腹，聊天更自然了些。暂时的，张玄武没再谈车谈创业，聊了点过往记忆。
    “我跟你说东子，今天要不是小雅在这，冲你刚才叫我外号，非跟你翻脸不可。我上学那会，就特讨厌别人这么喊我，多大创伤啊……”
    韩东啼笑皆非：“抱歉，抱歉，我也是顺口叫出来的，不是故意。”
    施雅古怪：“关键你也不改改名，玄武这名是真怪！”
    “神兽啊，多威武霸气。”
    嘿笑，又倒了一杯啤的，跟韩东碰了下：“东子，还记不记得李念，我同桌。”
    韩东没了吃菜的心思，坐在椅子上发呆：“不记得。”
    “眼镜妹。”
    “有点印象了……”
    “她上学那会，天天偷看你。”
    韩东眼睛眨了下：“你偷看谁？”
    “这还用说，班长啊。肯定是偷看班长！”
    “咱们俩一样。”
    说着，喝着。
    见两人又要换白的喝，施雅拦了一下：“别醉喽，我怎么送。”
    韩东吐了口气：“龟……不，玄武。你还能喝多少。”
    “放倒你没问题啊！”
    韩东转头：“服务员，再拿两瓶来。”爽朗笑笑：“别吹牛，我看你今天怎么放倒我。”
    施雅侧目盯着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雪白，眼中好像也没了那种摸不透的复杂劲儿。敞亮，爽快，干脆，透彻。
    服务员又拿了酒过来，施雅接过放到了桌底：“不准喝了。”
    张玄武口齿不清，脸如红布，低头去拿桌下的酒。
    施雅穿着裙子，被他举止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
    张玄武来的晚，但跟韩东差不多一人一瓶高度白，啤酒也喝了不少。一躬身，天旋地转，噼里啪啦，塑料桌子被撞的倾斜往下倒。
    韩东转了下椅子，手压住了即将翻个的桌子。跟着把张玄武从地上架了起来：“我现在是一点酒都装不进去，咱们今天到此为止，你厉害。”
    “我，我特么脚滑……服务员，谁弄的水，老子摔着了……”
    韩东见别人看傻逼一样看着自己这桌，一边搀着张玄武往外走，一边回头代为道歉。
    将人塞进后排，施雅已经结过账：“我叫个代驾吧，等会联系一下她媳妇，让在门口接人。”
    韩东靠着车身才能站的稳稳当当，掏出手机开机：“饭钱多少，我转给你。”
    施雅没好气道：“一百万，转不转。没事喝这么多干嘛，好好一顿夜宵，被你们搅和成这样。”
    “管你什么事。”
    施雅笑着踢了一脚：“还能走路不能。”
    话音刚落，韩东手机上来电提醒一个接着一个以短信形式发来。岳母，唐艳秋，还有陌生号……
    他心揪了揪，同时也无形中舒了口气。岳母应该知道他跟妻子闹矛盾了，不然不会连打几个电话，说明夏梦这会肯定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