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聊天，韩东抱女儿去找傅立康。
    如夏梦所言，对于这些事。他能帮的，就拒绝不了。
    可早不来晚不来。
    偏生身边一团麻的时候，老头意思拿刀砍了就成。问题就是，一刀下去，能不能斩断乱麻。
    海城一堆事，关新月一堆事，他这边也是一堆事，甚至包括夏梦也有一堆事。
    是，要被缠死了。
    因果际遇，怪不得别人。所有所有的一切，自己惹出来的，还必然得承担。
    递了支烟给傅立康，韩东暂把女儿放下。也想抽，火机被小茜茜抢跑，丢进了垃圾桶。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抽烟有害健康”。
    傅立康就稀罕她这样，不等小丫头表达不满，干脆把抽了一口的烟直接掐掉：“活了几十年，认知还不如茜茜。对，抽烟不好，不抽！”
    茜茜赞许：“嗯，爷爷乖。”
    傅立康忍笑，转目韩东。
    “你的事我都清楚……特别是海城那边，小白上次给我打过电话。说不愿意看到你再陷下去……”
    “她早干嘛去了。不对老头，在你们眼里，我怎么觉得跟个废人差不多。这个提醒，那个提醒，你都忍不住来说……”
    感觉老头眼神不对，韩东无趣打住：“说说比赛的事。”
    “几个地儿联合组织的，十六处会抽出一部分人作为代表参加。你呢，以特聘的身份去帮帮他，顺便把这帮新人给带出来。”
    韩东迟缓：“听上去非我不可。”
    “看你自己，部队不是没人，只不过，没人比你合适而已。这其实是文宇的意思，他先咨询我，试探问你还能不能回去帮个忙。我呐，也觉你手忙脚乱的，去部队呆一阵子，或许能缓和你现在面对的乱局。”
    “我乱？”
    傅立康揉了揉小茜茜脑袋：“不乱么？你张叔隐晦告诉我说，海城那摊子一塌糊涂。当然他无条件相信你人品，事实摆在眼前，不是说你不赚钱，甚至亏钱，就代表做的好。”
    “你张叔都能挑出把柄来，是不行。”
    韩东辩不动：“我认错不对，瞒着也不对。兰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那不能卖她，她可没礼貌，动不动要给我送终……我还得多活几年。”
    “唉，都为我好。等有时间，我挨个道谢……对，我何时去部队。”
    “给你一周，好好安排下，够不够。”
    “够了！”
    傅立康笑着去看小茜茜，若有所指：“爷爷又得罪你爸爸啦……你说这坏人，都得爷爷来做。”
    “爷爷可好啦。”
    茜茜脆声肯定。
    “诶，你觉得爷爷好就成。”
    ……
    逛到中午，附近找了家僻静餐厅，把小茜茜期待已久的蛋糕给切开了。
    小人儿美滋滋的，自己那份留够，帮着派发起来。
    爷爷的，爸爸的，妈咪的，还有心帮龚秋玲保存了一份，说回去给奶奶吃。
    至于崭新的裙子。
    吃蛋糕期间，给弄得一塌糊涂。
    饭罢，又逛了逛。孩子习惯使然，下午两点半左右，又不知不觉犯了困。
    韩东始终抱着，百看不厌的观察女儿睡姿。
    眉眼越来越像他，其它部位又越来越像夏梦。看着，时不时用嘴唇碰碰她额头，心定神凝。
    他没了刚听说让他去部队帮忙的排斥，错愕。
    是体会到了老头苦心。
    嘴上不承认生活成了一团麻，他自个清楚。
    漂浮不定的状态，早被磨损的快没有了自己。
    骄傲还骄傲着，没了骄傲的资本，成就。
    朋友都特别好，每个人都在往正轨上越走越前。他是乍然间被太多人旁敲侧击的提醒，才意识到自个偏了太多。要找时间，来进行沉淀。
    部队不需要他，都认为，他需要部队了。
    回程，跟傅立康不同路。
    韩东抱孩子不方便坐副驾驶，跟夏梦一块坐在了后排。不直接交谈，腾出手，发了条微信。
    夏梦视线翻转，也低头编辑：“干嘛。”
    韩东毫无障碍：“你上次，是真心想要跟我复婚？”
    “你说结婚证是张纸，为了孩子，我多张纸无妨啊。”
    韩东跟傅立康喝了点，思维稍慢，定了定神：“我猜也是这样。现在呐，想法变了没。”
    “没变，你对婚姻无所谓，我也无所谓，才公平。”
    “那回东阳复婚。”
    “可以，有条件。”
    “什么条件？”
    “财产公证，再离抚养权明确……你同意这些，我就不介意勉为其难。毕竟，家里多了你，是真防贼！”
    韩东思路跟不上她的话。
    迷糊了一会，好像觉得她在骂人。
    夏梦手指继续跳动：“把自己位置摆正了，以后才不会这么多理直气壮。你有备胎，我也不缺人追，比你傻的找不到，比你聪明的满大街都是……还有，别喝几杯酒，在这胡言乱语。我真瞧不上你，有些话得靠酒才敢说……”
    韩东打字更慢，半天：“太尖锐了吧。”
    “学的，垃圾接触多了，想不尖锐也不行。”
    “对，你身边垃圾是挺多。出淤泥，莲花不好做。”
    “你说谁莲花！”
    韩东听声音不对，已缩了下腿。还是骤疼，被踢了下狠的。
    “跟你真没话说，只准周官放火，不准别人点灯……”
    “你先放的火，弄清前因后果。”
    韩东腾手揉了下腿，缩到了车身一角，远远避开。过会，记起了正事：“什么时间回东阳？”
    “不急，荣海合同一天不签，我就留一天。还有，这边去天海比较方便。犹犹豫豫的，是不是想让我放弃新通源。”
    “你哪来的自信不放弃就一定可以？”
    夏梦嗤笑：“你又哪来的自信，认为，关新月可以弗掉涂青山面子。人跟你不一样，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创业谋划。没有那种，毋宁死，不弯腰的骨气。韩东，我发现你眼里的人都太简单了。你是属于国宝，极少只，极少只，不能看谁都像是同类。同类多了，还能叫国宝嘛！”
    韩东愣然：“你损来损去，想干嘛。”
    “自己悟。”
    韩东苦笑，头转向窗外之时又难掩落寞。他喝了点酒，竟是连女人的话都听不懂了。
    交流能力退化至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