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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站在高高的位置上以施舍者的身份对他笑。
当他打破了这个平衡时,许知白自然会产生从天秤高的那一端跌落的怅然。
面前的桌子上被放了两瓶冰汽水,许知白抬头,看到陈元洲坐回位置上。
他先用桌上的抽纸擦了擦易拉罐的罐口,然后开了汽水给她递过去,又往上面插了根吸管。
“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烧烤店里依旧是嘈杂的,陈元洲声音不算大,偏头看向一边,许知白眨着眼睛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说了什么。他脸上依旧是平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嘴角平平地扯着,看上去竟然像是在赌气。
许知白张了张嘴,下意识地解释。
“我不想看上去很失态。”
还有半句没说出来。
我不想在你面前看上去很失态。
“我不介意。”
陈元洲这时候转过头来望着她了,看上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说出这一句。但眼睛盯着许知白的时候又是那种专注的神情。
不想再被你当普通的歌迷、后辈对待,想要成为分享你喜怒哀乐的人,哪怕只是再亲近一点点,成为朋友吧。
陈元洲真的很喜欢打直球。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加一点掩饰,省去猜测的麻烦,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他甚至没给自己留退路,没有说类似于“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这样的话。
这就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吗?许知白看着他想。
透明得像水晶,一眼就可以看穿,却因为没有伪装,所以也找不到漏洞,只允许结果有“是”与“否”,要么继续完好无损,要么可能会直接被否定的回答击碎。
“但是真的很丢脸。”
许知白无法直接给出回应。她实在很难果断地做出决定,甚至在考量的时候会先想到的是悲观的一面。
剥开伪装,向另外一个人暴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脱下铠甲露出软肋。成人世界里,大家都在力求不要给周围的人带来负面情绪,都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为原则,每个人都很忙,谁愿意分出时间来倾听另外一个人呢?
“丢脸有什么。”
她听到陈元洲笑了一声,很轻,如果不是她和陈元洲在对视,看到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几乎都无法辨认出他说话时在笑。
“我不也总在你面前丢脸。”
从最开始要微信失败,到被她抓到微博掉马,每次和她在一起时都变得不自然的表情,陈元洲在许知白面前几乎毫无从容得体可言。只要他退一步,站在安全线以外就好,说一点心口不一的话,学会一点遮掩。
真的不难,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
可以说他们两人之间一直是不对等的,陈元洲单方面地付出很多情绪,每一次看过来时都把自己的全部展现在许知白面前,而许知白只需要回以妥帖的微笑和鼓励就好了。
这样,好像真的不公平。
如果说从前她可以心安理得摆着前辈的身份,那今天又怎么说?
他出面帮她解决了问题,他安抚她,说请她吃烧烤。他让她不高兴的时候不用强撑着,他说他不介意。
许知白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前辈姐姐,对待后辈又有耐心又会鼓励。
可她只是在用平时用惯了的模式对陈元洲好,不越界也不多出标准一点,只是单纯地很好而已。
陈元洲却是把所有最好的都捧给了她,最明亮的眼神,为数不多的笑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变得话多一点,想帮上她的忙,想把自己得到的成功和荣誉——哪怕并不辉煌,但却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都给她看。
陈元洲仍然在看她,他现在连稍微地遮掩一下都不做了,戴着面具的她是水里的月亮,陈元洲是真实的挂在天上的小太阳,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量,光芒隔了几十亿光年都依旧明亮。
许知白闭了闭眼睛。
的确,一直笑是很累的,还容易长法令纹呢。
她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就算暴露出不美好的一面,被嫌弃被抛弃也好,随便怎样都好。
反正是他先说不介意的不是吗。
在陈元洲的无限包容和坦诚相待里,许知白终于也觉出端着架子的疲惫了。
她把胳膊肘搭在了桌上,也不再在意桌面是否还泛着油光了,用手撑住额头,垂下头看地板。刚刚一直维持着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撇着的嘴角。
“那不装了,我心情好差,你帮我多放点辣。”
陈元洲没想到,作为C市土著的许知白这样不能吃辣,一大桌子菜只动了一点,就辣得眼圈都红了,汽水喝完又开了两罐冰豆奶,陈元洲要给她叫点不辣的菜,还被她拉住,美其名曰不要浪费,拼着又吃了几串,实在辣得不行,转过身去擦眼泪。
最后还是身为北方人的陈元洲解决了剩下的菜。
结账的时候许知白一边用纸擦着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