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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仿佛苍老许多,鬓边乍现银丝,眼角眉梢露出疲态,再也不是她离宫前嘱咐她好生照顾好自己,正值壮年风采逼人的帝王。
眼前的无情帝王似个暮暮垂已的老者,处处透露疲态。
殿内袭来一股冷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他明黄龙袍的腰间系着白绸带,神色晦暗,如同这灰蒙蒙的天,布满阴霾,萧荣晓得父皇是默认大皇兄薨逝一事,思起大皇兄待自己的种种温情往事——家宴上,高大伟岸的大皇兄抱着她,任由她胡闹,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大皇兄说他得了空就跑去天上摘星,引得其余宫妃以帕掩面笑着,欢声笑语映照满室辉煌灯火,深宫灯火摇曳,桂花沁香。
萧荣不由悲从心中起,眼眶一下湿润了。
“父皇——”她哽咽着说:“节哀。”
“你还有儿臣。”
“荣儿啊。”一声叹息溢出,皇帝疲惫的闭上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
《南齐书·瑞王萧祈传》记载:永明十一年,冬。帝长子萧祈于“齐越之战”薨逝,念其有功,特追封为瑞王,谥号“熹”,是为熹瑞王爷。
萧祈死于齐越之战,他的爵位自然让襁褓中萧斐继承,皇帝感怀孙儿年幼丧父,恩准不降王爵爵位,待他及冠后继承瑞王府爵位。
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停了早朝,下旨令举国皆丧三日,东西集市暂闭,每日只开两个时辰,勾栏瓦舍等地不得营业,命朝臣三日内临瑞王府启奠,进名奉慰。
法师于瑞王府中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法事。
萧荣提出要为大皇子萧祈守灵并诵经三日,皇帝大受感动,允诺了。
瑞王府缟素飘白,奴仆们都换了丧服,哀乐传十里。
灵堂设在瑞王府的懿伦堂里。
帝王有令,吊唁朝臣络绎不绝,丧事井然有序。
萧祈尸骨难寻,棺木中放着的是他的衣冠冢,从战场上携回来的残破盔甲和一些旧衣。
萧祈的王妃紫苑一身缟素丧服,跪在团蒲上,正给萧祈烧纸钱,她眼眶通红,眼下青黑,人憔悴了不少,削瘦的身子套在松松垮垮的丧服里,一阵风袭来,似乎会随风飘去。
萧荣同法师们盘腿坐在团蒲上,为萧祈诵经超度。
紫苑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便要往一旁栽去,好在丫鬟搀扶得及时,“王妃、王妃——”
“来人啊,王妃晕过去了。”丫鬟慌慌张张的说,脸上泪水涟涟。
萧荣上前察看情况,吩咐下人赶紧去请太医,又让人搬移紫苑去一旁的抱厦里歇息。
她的脸色过于苍白,想必这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
太医赶来,诊脉之后,说:“王妃这段时日操劳伤心过度,微臣开些安神补气之药皆可”。临行前,又同萧荣道了节哀。
三皇子萧芳向皇帝求情,允许他为皇兄守灵,皇帝开恩,准他前往瑞王府守灵。
眼下,他紧跟着萧荣,他在房门外候着萧荣,等萧荣出来后,他红着眼眶,低声说:“阿荣,你别不理三皇兄。”
自打萧荣从太学回宫,一直没跟萧芳说过话,见面时只是神色冷淡的点点头。
萧荣走到了无人的角落,目光凝在远处秃了的树桠上,低声说:“三皇兄,你敢说此一次大皇兄薨逝与你无关吗?”
萧芳沉默,不知从何解释。
齐越之战,萧祈为了速战速决,主动出击,不料误入越人陷阱,被对方大祭司活捉,之后萧芳增援,双方对峙,后萧祈与大祭司双双跌下山谷,生死未卜。萧芳不能说萧祈薨逝一事儿与自己无关……他只是没想到越人大祭司既然会干出鱼死网破之事。
“阿荣……”萧芳低着头,鼻音微重,他说:“你就认定了我会残害手足了,是不是?”
萧荣没回头看他,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多么落寞可怜,檐瓦下挂着一盏素白的灯笼,随风飘摇。
“难道不是吗?”萧荣反问。
她闭上眼,上一世的记忆犹如走马观灯般,在脑海里一一闪逝。
还未北伐,大皇兄萧祈没有死在北伐战场上,但却在齐越之战薨逝,她的侄子萧斐还是幼年失怙。
萧荣垂眸,肉嘟嘟的小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如今下巴尖细,浓密的睫毛在青黑的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
之后,若是她选择萧斐继位,齐国仍走向亡国之路。
她的身子轻颤,垂在丧服里的小手握成拳,她决不允许!
再抬眸,她的目光坚毅……养成萧斐?不,萧斐不可靠,男人不行,她要靠自己,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程!
上辈子临死都要隐瞒自己身为女子之事,这辈子或许……可以有些不同。
*
萧荣与萧芳不欢而散。
萧芳垂头丧气的回了懿伦堂,他的侧妃瑟瑟正在主持丧事的大局。
瑟瑟见他低着头,心情低落,差遣奴婢送吊唁的王孙贵族,踱步到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