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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英拧着眉毛,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人儿。
顾蓁的梳头的手只是略顿了一顿,“让他们抬走吧。”她拈起青丝,慢慢梳着,“就说我现在挺好的,不想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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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景思回来,柳氏便向着他哭了一场:“媒婆回来说,云家拒了求亲。一定是当年我撵她走,伤着她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段景思的大姐段灵妤如今也在金陵,时常来碧水巷看望母亲。她扶住柳氏母亲道:“母亲又瞎想,蓁儿姑娘的性子,哪里是那样的人?”却转眼来瞧着段景思。
段景思自然是懂的:“母亲放心,这事是我与她之间有些误会。原本就是我要去的,只是怕媒婆没去我倒去了,失了礼数。”
第二天休沐,一大早,段景思特意选了一套藏青色衣袍来穿——她曾说过这件好看。又问段灵妤要了点白粉,遮了遮眼下一夜未眠的乌青。
段灵妤见素来沉着的弟弟,也有这样紧张,甚至敷粉的时候,心里有些想笑,却也为他担忧。
又是个下雪天,便像是那天她喝醉酒,骂他是王八的天气。段景思举着把伞就出去了。
柳氏搅着帕子,十分担心地看着段景思的背影。
段灵妤看母亲紧张模样,也有些紧张,但她只能出言安慰笑道:“母亲放心,弟弟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柳氏:“若是做事情,景思当然是的。可对感情啊,他是个木头。又不爱说话,不会哄女孩子,那些个甜言蜜语一句不会,我们一家人又曾那样伤过人家姑娘的心,也不知此事能不能成。”
段灵妤浅浅一笑:“母亲,你就放心吧,景思对别人是不会说话,对那位姑娘最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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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景思扣了门,周娘子来开了,假装为难道:“段公子……我们姑娘说了,昨日她与那媒婆已说清楚了。”
段景思只是道:“我没听到,要和她好好说说。”
赵淑英从门缝里见是他,冷着脸道:“段大人请回吧。”
段景思恭敬拱手:“姑母。”
赵淑英连连摆手:“你乱叫什么。”
段景思手捏一枚玉珏,明显是两块半边,用金边在外面打了个框,镶起来的:“此为二十五年前,我祖父段航与云蓁之父云梓华,为我二人定婚约的信物。今日,景思手持二十五年前婚约,求娶云家姑娘。”
赵淑英脸色一变。
段景思又道:“姑母,段某所言,句句是真。且蓁儿与我同居松园一年半有余,赴琵琶乡,往云岭书院,以至金陵赶考,同吃同住,几无一天分离。”
赵淑英几要绝倒:“你……你这是要作甚,毁我蓁儿清誉。”
周娘子扶住了她,急急道:“不管如何,先放进来再说,再让他在门口说去,嚷嚷得整个金陵都得知道了。”
赵淑英略一犹豫,李忠见了周娘子眼色,一推大门,段景思便进了府。他手里还拎着个包袱,皮儿是蓝布,颜色有些淡了,应是多年前的旧物。
一入府,他径直往人家闺房去了,似乎熟门熟路的。赵淑英追撵不及,被周娘子劝慰:“他两个却有恩怨,不管如何,还是该好好聊聊,是聚是散,说开了才好。”赵淑英只得作罢,又把丫鬟仆役们撵得远远的。
段景思揭开那包袱,里面是一套藕色旧衣,几根三尺来宽的竹片子。
段景思沉声道:“蓁儿,你婉拒了提亲,我认了。但我们之间还有些东西,没有算完。这个旧包袱,是那年七夕节夜里,我送你的,你留在了松园。”
“如今,我这里有你做的九根竹片,当年我说过,我欠你九十五下手板心,既然要断,便断得干净,这些,我也还了你。”
门内没有回应,四下也十分安静,除了春风摇得庭内花枝簌簌微颤,并无其他声儿。
段景思当真左手执竹片,往自己右手上重重打了起来。
“一、二、三、四……”噼啪噼啪的声音,在静谧的庭院里,十分清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后面的赵淑英,见段景思一手的血,眉头渐渐松了。周娘子的心却越攥越紧。
云家的园子也不小,虽然离得远,倒也看得见人影。樱桃、桂圆两个丫鬟聚在廊下窃窃私语。樱桃一脸愁绪:“这段家二公子,便是探花郎,你说说这样标志的人物,姑娘怎的就不允呢?”
桂圆历来沉稳,悠悠叹口气,没有接话。
这边叹气方完,门竟然开了。樱桃笑道:“成啦!”
段景思抬脚进去时,云蓁坐在屋内,颇有些怒气,背对他说:“一众事宜,昨日我已与媒婆说了,段大人如此无赖行径,教我如何做人?”
段景思回道:“与媒婆说了,却没与我说,为何拒了提亲?”
云蓁一见到他,脸色苍白不似寻常,手上虽简单缠了白布,还在浸着血。她神色便有些慌乱,拿起手边的《清平山堂词话》,垂头翻来覆去看着:
“段大人探花及第,又入翰林院编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