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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人发病了,几乎一层楼的医生都出动了。
透过那加装了防盗的窗户,用他那极佳的视力看着里面人的喧闹疯狂。
他依旧还是那么安静。
“来了也有段时间了,想清楚了吗?”
一个沧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郁星辰转过身,是他的老领导来看他了。
老局长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腰间的口袋上却有个粉红的小猪佩奇补丁,有些突兀,但也很可爱。
郁星辰看了他两眼,“赵局……”
“嗯,我来看看你。”局长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但似乎是他年纪大了,看不太清了,眯着眼睛还是看不清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年纪大了,眼镜也没戴……看不清了。”
“没什么可看的。”郁星辰半垂下头,视线盯着面前的草坪。
“颜清啊,你看得清吗?”
郁星辰摇头,没说话。
“其实人活着,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看得清的。”老局长背靠在长椅上,“你现在不也觉得自己看不清吗?”
“有时候,光明可能就在眼前,可你总不敢迈出那一步。你害怕眼前的黑暗,你害怕迈出那一步等来的还是黑暗。”
“颜清,凌爽的死,没有人怪你,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那片黑暗里。”
郁星辰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眉头紧皱,低声呢喃,“不是的……是我……是因为我……”
“真的是因为你吗?”老局长笑了一声,“颜清,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个警察吗?你是警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醒。可现在呢?”
“你的心像蒙上了一层雾,一层深厚的浓重的让你无法喘息的罪恶。”
“它让你茫然,让你看不清光明,让你惧怕黑暗。”
郁星辰抬手捂着脸,身子弯曲着,手肘撑在腿上。
佝偻的背影,瘦弱的身躯,看着像是布满了苍凉。
老局长站起身,在他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孩子,这没什么可怕的。”
“你是警察,你本身就是那束光啊。”
这时候,镜头拉近,郁星辰瞳孔微缩,可他还是不说话,也没反应。
老局长微微叹气,“好了,局里还有事,我就不跟你多聊了,我走了。”
郁星辰抬起头,望着那个背影,喊住了他,“赵局——”
局长回头看他,“怎么了?”
郁星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笑,他抬起手,指着他的衣服,“你的小猪佩奇,挺可爱的。”
局长笑了笑,拉着衣服口袋满脸骄傲,“我孙女儿给我缝的,可爱吧。”
郁星辰点头,笑意深了几分。
“颜清——”局长看着他,收起笑意,神情严肃而认真,“我等你归队!”
“卡——很好!”
“化妆老师补一下妆!”
郁星辰还坐在长椅上,身上裹着小鹿拿来的外套,等着化妆老师给他补妆。
眼神瞥见那边周谨行从楼梯上下来,看样子应该是他的戏份拍完了。
下一镜的剧情都是颜清的心理活动,没有实际台词,全靠神态的表演。
这还是一场哭戏,一场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哭戏。
老局长的话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封闭自己的那份黑暗突然像有了一点光亮,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出一些场景——卧底时被迫害了两个无辜的女孩,凌爽的车在他眼前爆炸,凌爽的父母妻子在葬礼上痛苦……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他心里。
“化妆好了!”
“演员准备!”
郁星辰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缓缓转过身,呆滞的眼神中更多的是茫然。
他曲着身子伏在自己腿上,骤然又抬起头,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手肘撑在腿上。
突然抬手,“不好意思导演……”
郁星辰突然喊停,神色有些难过,“不好意思,我情绪没到位。”
“好,没事,你自己酝酿一下。”
郁星辰捂着脸坐在那,连呼了几口气。
这场戏的重点其实不是哭,是那种隐忍的发不出的歇斯底里,那种压抑的痛苦。
带着对自己无可奈何的自责悔恨,还有深深的愧疚。
郁星辰又试了两次,还是觉得情绪不到位。
因为内心情绪比较复杂,这场戏其实是有点难度的。
罗鸿也没催他,让他去旁边先休息一会儿。
周谨行拿着他的保温杯过来坐在郁星辰身边,他们这边休息区没有人,就他们两个。
给郁星辰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两口姜茶,暖一暖。”
郁星辰接了,脸上有点沮丧,低垂着眉眼不想说话。
周谨行笑了笑,伸手揉着他的脑袋,“怎么这就不行了?不像你啊。”
郁星辰握着杯子,一脸愁容,“我找不到那种情绪……老NG过不去……”
按照剧情,他这一段哭戏结束以后,就是纪雾来全解他,也就是他拍完后,还有周谨行的戏份接上来。
但他这一段段迟迟过不去,下一镜周谨行的戏份也没办法先拍。
虽然罗鸿没说他,但他自己心里着急啊。
周谨行伸手拿了他腿上的剧本,看着他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各种标注,指着他自己写的那行“哭不是重点”的字道:“你自己不是都写了,哭不是重点,不要总想着哭,你把情绪放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