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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明显是让着人小姑娘好吧。”
迟欢笑笑,他那样子确实明显是在让,可她若是那小姑娘,宁愿输得坦坦荡荡。小时候她跟爸爸去俱乐部骑马,教练根本不让她自己跑,拽着缰绳带她走一圈就算完事儿,敷衍得很。这些山里孩子玩得倒是尽兴,这么小的姑娘竟也跑得这么好。
黎襄奔过去叫:“嘉昱,教我骑马。”
“好啊,学费呢?”
“我靠你有没有心?你赚得比我多好吧?”
嘉昱大笑,牵着马拉过黎襄,“你自己能上去我就教你。”
迟欢抱手看着,黎襄这平时动也懒得动的人,手也不知该抓哪儿,一攀马脖子,那马甩了甩头,吓得她赶紧又下来了。
“不学了不学了我惜命。”黎襄摆着手回来,往桌上一趴,“姐……我老了。”
迟欢白她一眼,“你再跟我逼逼这话,姐这年纪都能上马。”
伍悦在棚后捧着杯子笑,“导儿,这几天拍完了我俩赛一局?”
黎襄直起身子,“你也会啊?”
“不太会,大学的时候朋友带我去俱乐部玩过几回。”伍悦坐下,目光一挑,转向迟欢,“怎么样导儿?咱也不跟他们似的跑,瞎玩玩儿。”
迟欢心里盘着,不知道伍悦又打什么主意,但黎襄拍着手,“好哎好哎,之前我跟欢姐去Napa的时候看她骑过马,老帅了。”
“那就定咯。”伍悦的笑容丝毫看不出破绽。
迟欢想到那些影视里的反派,他们的笑容总是或猥琐或邪气,眼里阴沉沉,生怕观众不知道他们是坏人。可真正笑里藏刀的人是这样的,笑得比旁人还明艳,她便是被这样的笑容骗过,以为眼前的人直白爽利。
*
这天下午的拍摄主要是向城与苏焰跟四个孩子相处的画面。家里大姐最活泼,给教她弟弟拍照的向城送了水果之后便去找苏焰看书。两个小些的男孩一句话也没有,至多就是出来捧一捆草去喂马,戏份简单。
但这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演戏,兴奋过了头,常常往镜头里瞟。迟欢无奈,只好叫副导演再与他们沟通。
嘉昱自告奋勇过去了,说的是藏语,迟欢听不懂,就那么看着。他好像顺带在讲戏,挨个与每人说,说了很长时间。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弟不住地笑,演老三那男孩儿又附在嘉昱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也照样拿悄悄话回。
终于他站起来,朝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
再开机时孩子们的状态有了细微的变化,差别在哪儿说不上来,但似乎他们都懂了。迟欢觉得,她不见得能比嘉昱说得更明白,毕竟那些孩子是他认识的人。她的这部电影虽然命途多舛,但这一次有他找上门来,着实是她幸运。
炊烟化作了暮色,马场主的妻子帮着在山下请的厨师忙活,菜一道道端上来,整组人在院子里坐了两大桌。
迟欢刻意与嘉昱分坐在两张桌子,他也没挨着伍悦坐,仍与那几个孩子聊着天。
她实在好奇,发信息问他:「你怎么跟他们说戏的?」
他很快回过来:「就告诉他们每个人是什么样的」
「幸好你认识,我只记得梅朵了。」
他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迟欢偷偷往那桌瞥了一眼,他刚放下手机给身旁的小男孩儿夹菜。她笑着回:「我那会儿只跟梅朵说过话,她弟弟们叫什么?」
「羽毛、飞沙、野蜂」
迟欢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半天,不像人名,「这是名字的汉译?」
她发完又瞟向那桌,见他看了眼手机憋着笑了一下,又把手机收起来了,他没回。
原本第一晚就排了夜戏,但组里几个人轻微高反,制片考虑大家的身体状况,把夜戏整个往后挪了一天,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一晚。
多数人都不需要适应,放了风似的在周围四处逛。
这里海拔比阿坝低一些,迟欢觉不出空气稀不稀薄,只觉得星星没那么近。也许只是记忆作祟,那时的星星好像近得出奇。她爬上屋顶躺在斜瓦上,夏夜的天空依然干净,却再找不到那样的感觉。
她突然听见脚踩砖瓦的声音,转头一瞥,嘉昱和伍悦也上来了。
“你俩约会呢?我是不是该腾个地儿?”
“没事。”嘉昱在距她两米多远的地方躺下来,“导演正好听听。”
伍悦在他旁边笑,“他说上来找找明天的戏,我俩正好对个词儿。”
迟欢默不作声地转回来,又望向头顶的夜空。月亮旁边的那颗星很亮,适应了光线才发现,再往下的那两颗其实也很亮。姜宇说它们都比月亮大得多,只是实在太远了,才在我们眼里显得那么黯淡,而月亮只是借了太阳的光。
有光可借也不是坏事,她的太阳沉入海面就再也没升起过。
“发什么呆呢?”伍悦说。
“你以后想要几个孩子?”嘉昱说。
“一个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