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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摇刘子业:“陛下,该上朝了。”
刘子业惺惺松松地揉揉眼,抬头看着刘英媚时满眼孺慕之思,酣甜笑道:“今日睡得真好!”
刘英媚又是怔怔望着他,看着他起身穿衣、梳头、披上缁绫泥金的朝服,最后带上通天冠,回头看过来时亦算俊朗。
“阿姑,你好好休息,看你近来好像特别疲乏。”他很真诚地说,细致地打量着她的眉眼:“眼儿有点肿,眼圈也重了。这样不好看。”他调皮地指了指自己的眼圈。
刘英媚俟他上朝去了,才悄悄叫来主衣寿寂之,悄然说:“我能见得到湘东王么?”
寿寂之很机警,笑笑说:“公主,白天耳目甚多,有话跟奴说吧,和对湘东王说是一样的,您放心就是。”
刘英媚犹疑不决。
寿寂之左右瞥瞥:“公主是不是在想大王昨日的话?奴知晓前因后果。沈将军其他都好,就是喜欢管着陛下,陛下也不喜欢他这一点。沈将军啊,还最厌恶五石散,总说这是魏晋以降那些无行文人搞出来的花头精。”他又笑了笑,笑容和眼神里若有深意。
见刘英媚迟迟不说话,他又加了要紧的一句:“等湘东王被侄子做成肉酱,只怕天下就没有再能对付陛下的人了!”
刘英媚咬咬嘴唇说:“好,我懂了。”
又说:“若是……请帮我遥祭沈将军。”
寿寂之躬身道:“是……奴也悲怆,可是自古以来,这样的牺牲都是难免的,要能成事,决不能有半点疏忽!公主,您想想这可是多少条性命啊!”
当然包括她的母亲、儿子、夫家还活着的人……
刘英媚顾不得抹一抹泪痕,摇摇头说:“我已经明白了,你不要再来戳我的心了!”
台城的秋意仿佛来得格外的早,她披上斗篷,抵御自内而外的彻骨的寒意。天空飞过一只孤雁,刘英媚凝视良久,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叫来宫女阿施:“你和你阿姊,愿不愿意冒一个险?”
阿施只顿了片刻,就毅然决然地点点头:“奴愿意!公主救命之恩,奴和阿姊一直记着,便是以命报答公主也愿意。”
见刘英媚还有些许犹豫,阿施笑了笑:“公主放心,仅就这玉烛殿,大家都明白,与其不知何由地死在他的手上,不如搏一搏,也许还有活路。湘东王是好人。”
原来,这位阿兄的触手真是无所不至。
刘英媚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只孤雁已经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它的哀哀鸣叫却似乎还缭绕在耳边。
刘英媚深吸了一口气,决意像阿施说的那样“搏一搏”。
晚上,刘子业到玉烛殿时,没有看见刘英媚的身影,他大起疑心,皱着眉四处问:“阿姑呢?”
宫女急忙答道:“谢贵嫔在后殿呢,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在哭。”宫女小心地看了皇帝一眼。
刘子业袖着手,皱着眉,一脸老气横秋,然后迈开大步向后殿而去。
刘英媚果然在哭,带雨梨花一样,见到刘子业之后愈发一脸畏惧,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抹着脸上的泪痕说:“陛下来了?”
刘子业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刘英媚摇摇头:“没什么。”
当然不会是没什么,刘子业追问了两声,但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心里极其不舒服,用膳时捏着筷子,始终不肯下箸。
他在饮食上非常小心,有专门尝膳的宦官两遍尝过,外加银匙验毒,他翻拣着菜肴,最后盛了一碗他平日爱吃的莼菜鱼羹,笑吟吟送到刘英媚面前:“阿姑尝尝,这鱼羹味道如何?”
刘英媚看他的笑容和眼神,知道他在生疑,亦觉得好笑,于是坦然地接过碗,尝了一口说:“好得很,一点没有土腥味,鲜美甘甜。”
刘子业放下心来,另盛了一碗自己吃了。又用了几口饭,他就没了胃口,推开碗盏道:“这一阵子肠胃不和,不太想吃东西。”
刘英媚假作殷殷地劝道:“陛下还是要努力加餐饭,您这个年龄,还在长身体呢。”
刘子业终于笑了笑:“多谢阿姑关心。”于是乖乖又添了半碗饭,就着另一道炙肉吃了,吃完还孩子气地展示了一下他的空碗,似乎在问“我吃得如何?”求她的赞扬。
刘英媚觉得他有时候是个孩子,行事稚拙又天真,赞了一句“陛下真是从谏如流。”但见他笑着玩弄着切炙肉的刀子,在吃剩的炙肉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玩得眼里放光,乐此不疲,她就觉得自己刚刚那句夸赞简直是夸到狗身上了。
刘子业说:“这炙肉老了一点,要表皮焦脆,而内里还是粉红色的,带着淡淡的血丝,才最鲜甜。”拉过身边宫女阿枝的手,毫无怜惜地在她掌心割了一道,顿时鲜血直流。
他说:“没有血丝,是不够鲜甜的。”
阿枝疼得眼睛里含着泪,不敢哭,吓比疼更甚,脸色煞白,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