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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是那么冷,冷如万载玄冰,我止不住的发抖——真是冷极了的感觉,一直冷到骨髓里。
翩翩等了很久,突然哀伤地一笑,“湘裙,你从来不曾为我,掉过一滴眼泪——不过,倒也干净!”她拉过我手,抚上自己的右颊,“如果来世,你看到这里有一颗泪痔,就知道那一定是我!”
我拥过翩翩,万箭钻心那般难过,“翩翩,你为什么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
翩翩反而像大姐姐,抱着我肩头哄了很久,并拉过那些甜点和我品尝。吃过两块,她蹙起了眉头,“湘裙,我好想吃糯沙柏饼,是北野茶屋出产的,红豆馅子——我已经很久没吃了……”
我越发难过起来,那小小的柏饼,原是我和翩翩情谊的见证,却也是我和蓝剑如鲠喉的鱼骨——但是这样冬夜里的伦敦,我到哪里去寻呢?然而翩翩脸上的神情,让人越发不忍拒绝——突然我灵犀一闪,想起不久前,尚未和晋玄分手时,我们一起逛波特贝罗市场,路过一间日本铺子,里面好像就陈列着这种柏饼。当时晋玄还指着包装纸上一个小小的金印喟叹道,“这是日本北野茶屋的柏饼,叶翩翩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其实就是柏叶包裹的糯米红豆饼,除了甜得发腻,有什么好处?但是女孩子们都爱吃,真是想不透……”他脸上流露的淡淡笑意,在我看来,仿佛一轮小小的太阳。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我抓起车钥匙。
“湘裙!”翩翩叫住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她终于微笑道,“我等你,湘裙!”
我飞快地踩动油门,加热马达,翩翩从室内走出来,不作声地望着我,她姣好的面容,空灵的眼神,雪滑晶莹的肌肤,怯弱柔婉的姿态,象牡丹花一样,在这冰天雪地间徐徐舒放。而最惊心动魄的则是她一头长发,那样无端地,放任地飞泻在肩头,泛着冉冉流光。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轻柔掩覆在她身上、面上,仿佛被魔法定住一样,似乎总也不化,我急忙挥手,“翩翩,外面冷,你快进去,我马上就回!”
翩翩玫瑰花瓣般的嘴唇轻轻翕动,似又千言万语要向我诉说,然而又像易碎的瓷器,只消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地月光。
我从后视镜看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她美好端凝的姿态,仿佛生命本应的状态:宁静、温柔、旖旎,再没有战乱、逃亡、残杀和恐惧。
好多年后我才知道,这终究不过是我奢望的一个梦。只是梦境那样清晰,她怀抱的馨香仿佛依然留在衣上,久久不去——那熟悉的芳香,一点点甜,一点点苦,再加上一点点少小时的梦。
我那样轻易地错过翩翩,一如多年以前,错过在轮回的时光中。她浅浅的身影越来越远,长廊下只见一串淡紫的风铃。我突然想起她很久以前写的信(为什么我突然记起这些琐碎不相干的事来?)——她秀气的字体认真镌录我的地址,字字句句都是清新的张扬,一封一封寄了那么多。现在的人都用网络,哪还收得到纸质的倾诉,而且是你盼望的人——冷清的时候翻出来阅读,才发现单薄的纸张间,弥漫的就是这股似曾相识的芳香。
驱车直奔波特贝罗市场,虽然是晚了——一定是晚了,那家做木质神像的铺子已经关了门。但我依然挨家挨户问下去,不放过任何一个日式茶馆——我抱定一个信念:那家有,别家也会有。走了无数条街,已经离波特贝罗街太远了,我跑到精疲力竭,几近失望,突然在一个叫“梅坞”的画舫寻到,只是拆了封,认不出正宗的产地。我不会日文,没法问“北野”两个字,只得确认里馅是否红豆,就嘱咐用食盒装好,急忙返回酒吧。
但是——我疑惑了,我自问逻辑能力不差,也从来不是路痴,为什么再也看不到那间酒吧?我倒退车回来,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寻找,抓住附近一个路人,“这里可有一间中式风格的酒吧?”风雪上来了,寒气催人早归家,路人不耐烦地摇头,“这里三百年都没有一间酒吧,女士你一定找错方向了!”
是么?我呆呆立在鹅毛般的雪片中,明明是这个地方,我记得左转出去是邮局——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后悔自己的孟浪:为什么没有要翩翩的手机号码?或者临出门拿一张酒吧的名片也好。我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就在仓皇间,我又一次扮演了丢失了金球的孩童,与梦想之国擦身而过。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去查号局,询问“彼岸花”的号码,但是接线生的答复令我意外——根本没有这个名字的酒吧。
“那也许是餐厅,或者茶馆,总之请您务必要查到——对,就在这条街,地址没错——不可能?您说附近从来没有批准建过餐饮业么?或者,它写的是梵文——梵文您懂么?请问您身边有没有印度同事?请把电话交给他/她……”
正在我苦苦纠缠间,另一个电话响了起来,是晋玄的号码——我如绝望的人看到新生,不仅呜咽起来,“晋玄晋玄你在哪里?”
晋玄那边的声音又是气恼又是欣慰,“你跑哪里了湘裙?从头到尾都不见你,打手机也不在服务区——再找不到我们就打算报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