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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会过去的。」李以诚一如以往不痛不痒,然后花很多时间陪他喝酒吃饭。
    「这剧情烂透了,写成小说都没人要看。」太后一如以往的往死里踩,「至少要来些囚禁穿越失忆的桥段,『暂时不要再联络』,你这叫什么?虐肚脐?虐盲肠?」
    「不然要怎么说?」邱天无法反驳,因为剧情真的太烂了,不过就是他爱的人不愿回应他,如此而已。
    「一句话,『干!老子受够你了!』,然后吐口槟榔汁。」
    「太后,难道你会这样跟人分手?」邱天觉得这句根本是白问。
    「偶尔,大部份是说『老娘受够你了,跟你分手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总之吐槟榔汁有碍市容。」邱天立刻转移话题,「我个人对场景比较不满意,别人都有刮风下雨或灯火辉煌,我只有普通的公寓大门跟天气。」他第一次觉得太后一踩再踩的方式比温情的安慰有效。
    「你这是小成本制作,烂哏烂对白烂场景,所以红药水涂涂,很快能结痂,给个豪华场景,你搞不好会得血友病。」
    「我这样算小伤?我都快崩溃了。」这是邱天第一次「失恋」,情绪上受到的冲击太大。
    「崩溃才好,永恒的东西都会先死过一次,耶稣、爱情、股票,都这样,你这辈子也许就痛这么一次,要好好享受在谷底的时间。」
    永恒的东西都会先死过一次……如果死透了又没活过来怎么办?但邱天不敢问。
    「我在谷底待了快一个月,非人生活。」
    「一个月你还好意思说,本座最长待过三年!」
    三年!强哥说受伤可以增加人生的深度,太后大概全身都是疤,难怪太后的深度像马什么的海沟。邱天对太后的崇拜又上升一个高度。
    「我不想待那么久,不过太后,你为什么不担心我?」
    「有什么好担心,你这种不冷不热的性子,顶多钻钻牛角面包。」
    在钻牛角面包的时间里,邱天只动摇过一次,那是他从木球带着几分酒意离开、在住处附近的超市看到海苔饼干时,他心想就打一通电话,拨了就挂断也可以,像是被逼到绝境只好对自己让步,最后他死死盯着海苔饼干,硬逼自己断念,不给任何机会。
    真的很麻烦。邱天终于承认。真的是无聊又麻烦。
    可是邱天再也没有掉过泪,一滴都没有,他甚至把《齐天大圣西游记》里,那个总是让他哭的片段回放几十次,却再也激不起他任何情绪反应。
    「我的泪腺好像死了。」有个晚上邱天跟酒吧克说。
    「你满脸灰败之色,所以我不会因为你没哭,就觉得你不悲伤。」酒吧克递一杯翠绿色的饮料给邱天,「请你喝。」
    「这什么鬼?」邱天心里一阵抽痛,翠绿色,不要又来了。
    「本店新品『摸了再插』,加了抹茶的调酒,可以解哀伤,」酒吧克露出一抹淫荡的微笑,「常喝还可以增桃花、散妖气。」
    邱天端详着酒吧克,忽然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太后的影子,他心里想:太后异同双三道通吃,再根据六度分离理论……算了算了,好可怕,不要想。「来十杯。」
    邱天停止计算和阿发失去联络的日数后,台北就常常下雨,当然这之间没什么因果关系。这阵子的冬眠疗法颇有成效,他决定以后都要听太后的话,再也不要跟太后打赌。
    周四晚上,邱天顶着雨去参加大学好友的婚礼,这对他而言是难能可贵之事,至今他只参加过三场婚礼,都是挚交好友,其他人的则用各种理由躲开避开,连礼都不包。
    「台湾不让我结婚,包出去的收不回来,不合算。」他说,一如以往的实际。实际,但不小气。
    这个晚上,他的泪腺首度有松动的现象,也许是好友的幸福加上他的落寞,再混合些不知名的遗憾,配上喝不完的酒,让他眼眶有些发红,只是越喝,意识越清醒。
    婚礼散场后,邱天顺着仁爱路漫步,没有特定方向,只是想把冒出来的情绪沿途丢弃,他在和阿发重遇的城市像游魂一样走着路,雨还在下,细细小小,他干脆收起伞,让细雨把手臂打的冰冰凉凉,看起来就像电影镜头里失魂落魄的伤心人,太后曾用超超超爽来形容这种感觉,他不得不同意,真的很爽。
    原来我是个M。邱天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有点害羞。
    绕过仁爱圆环,走到敦南书店的门口时,雨开始变大,邱天急忙跑上楼梯,打开雨伞,准备再走进雨里。
    「天天。」有人捉住邱天的手臂,跟他的手臂一样冰冰凉凉的手。
    邱天认得这个声音,被夹在闷雷、雨声和车鸣里的细微声音,像迷路的初生小猫会发出的声音。
    「嗨,好巧。」邱天转头看着阿发,脸上都是惊讶,心里都是绞痛。
    阿发捉着邱天的手臂,不放开,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像是高兴,又像委屈,还有些邱天分辨不出来的情绪,另一只手提着一袋书。
    邱天把眼前这张脸和告别那晚重叠,一阵心疼,「怎么瘦了,都没吃?又买书买到忘记吃饭?」
    「嗯。」阿发终于放开邱天的手臂,低低应了一声。
    「饿吗?陪你去吃好不好?」邱天的脑中闪过心疼和痛苦时,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