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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子其实不胖,只是多肉,衣服尺码介于M和L之间。
    「你就是太厚了才找不到女朋友男朋友!」阿政的反击力只有小学生程度。
    「嗤,你这么瘦,还不是单身,还被甩的那么难看,」曼子懒得多说,阿政的等级太低,斗起来没意思,「厚片人又怎样,老娘的卖点不是外表。」
    政即天下。
    曼子回到家后,看着阿政在网路上的昵称,冷笑一声,立刻把自己的昵称从「恋雨小草莓」改成了「朕即太厚,皇上他娘。」
    「哪有太后叫自己朕的!娘你的头!」没多久政即天下就丢来水球。
    「叫你念书你不念,去翻翻武则天传记。」曼子狂笑一声。
    曼子用几颗水球打发了政即天下,连上昨天才灌好的网路游戏,注册帐号,选好人物种族和职业,取名字时,她随手打上「Taiho」,太厚。
    后来她成为太后,只是中文读音产生的美丽误会。
    曼子和阿政原本是普通同事关系,直到某天晚上,曼子陪着Gay姐妹们到台北最知名的Gay Bar跳舞,在半夜十二点的恰恰时间,当DJ放出怀旧老歌青苹果乐园时,她高声欢呼,踩到从后面撞上她的阿政,坐在她隔壁的隔壁的同事。
    她看着阿政,阿政看着她。
    「我在这里叫艾瑞克。」阿政先开口。
    「嗨,艾瑞克,我叫恋雨小草莓。」曼子拉着阿政继续跳恰恰。
    「恋雨小草莓……」阿政脸上写着我想吐。
    他们从此变成好朋友,但是大多时候,阿政比较接近高力士或李莲英的角色。
    「为什么要叫那么恶心的名字?」后来阿政问曼子。
    「好玩,」曼子回答的理所当然,「现在取昵称最流行动词加自然现象,什么吟月、恋雨,不然就装动物植物,什么小猫啊、羊啦、小草莓啦……一个比一个吐血。」
    「所以你二合一,想达到吐血的最高级。」阿政懂了。
    那一年,台湾的同志运动刚开始,曼子充满使命感,积极接触同志团体,当义工、带活动,真正的挥洒青春、疯狂热血,她把自己分割成两半,上班时间精英干练,一丝不苟,到了周末,就混迹台北的Gay Bar、T Bar,她知道台北阴暗角落里每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曼子的背景很简单,国三时,她喜欢上同班那个帅气的瘦高女生,偶尔她们会拉拉小手,毕业后那个女生穿起绿衣黑裙,曼子却去念了高职,虽然她的成绩永远是班上前三名。
    曼子家里不算穷,但称不上小康,一家五个人,父亲是垃圾车司机,母亲做家庭手工,微薄的收入实在供不起她念高中大学,她怨过,后来很快的想通,因为台湾最成功的企业家,只有小学毕业。
    高职时,曼子喜欢上学姐学妹和同班死党,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同性恋,高职毕业后,她开始工作,存钱,念夜二专,念完继续念夜大。
    二十二岁,正是曼子在同志圈最活跃的时候,她却在这时喜欢上男生,她知道自己搞错了,前四个喜欢的都是女生,不代表她是个同性恋,只是那四个人,都刚好是女生,没经过任何挣扎,她立刻将自己的性倾向修正为双性恋。
    但是曼子没有大声嚷嚷,同志圈几乎占据她生活的全部,双性恋的身份一旦曝光,她会失去一切。
    那个时候,双性恋比同性恋更污名化,而这种污名化也更加可笑,因为搞同志运动的,每天嚷着说要打破爱情性别的僵化思想,却对真正打破僵化思想的双性恋进行打压。
    「我是双性恋,不代表我同时爱两个人。」曼子最后忍无可忍,怀着对这些人的鄙视和嘲笑,义无反顾的出了第二次柜,那年曼子二十四岁。
    第二次出柜的结果没有她想的糟,但也好不到哪,朋友少了一半,在T Bar时多了一些鄙视的目光,但是曼子依然活的很自在,因为她是为自己活。
    也就是在那段期间,曼子认识了小瑜。
    小瑜是个白白净净的女生,右耳上五个耳洞,左耳七个,挂了一排色彩鲜艳的耳环,非常狂妄、非常自我、非常孤独,有轻微的忧郁症,常在诗板写着阴暗的诗。
    曼子最喜欢这种人,疯狂、毁灭、刺激,踩起来很爽。
    她们没有在一起,曼子豪华的人际关系,对独来独往的小瑜来说,太复杂,而且小瑜是个绝对的女同性恋,对曼子和男人上床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
    曼子无所谓的说:「我就是这种人,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小瑜跨不过去那个门槛,于是她们花去所有时间相处,做尽所有该做的事,互相折磨,互相依恋,却始终无法定下名份,直到有天,所有的事都无法再继续下去。
    小瑜快速交了女友,逃避似的消失在曼子的生命里。
    曼子还是那句话,「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接下来那两年,曼子偶尔会听到小瑜的消息,却再也没见过面,直到某家T Bar的结束营业聚会里,她看到小瑜拨开人群直直向她走来。
    「我想通了,」小瑜对曼子说,「跟我在一起吧。」
    小瑜甩了交往一星期的女友,曼子和交往半年的男友分手,她们开始在一起。
    三个月后,曼子才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小瑜以为自己想通了,其实是在巨大的思念和爱意里产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