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洞。
    出了一趟门的三皇，最近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伏羲很为难，神农很担心，轩辕黄帝则是兴奋和坐立不安。
    前两者的心情很容易理解，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千多年时间里，第一次离开火云洞的轩辕黄帝，是真的再也不想待在火云洞里了。
    虽然圣人能够照见世间万物，元神也能够畅游三界，可问题在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火云洞三圣看向三界各处的时候，和现代人看电视没有太多的区别。
    在不能随意干涉的情况下，他们更多的像是在看直播，可以通过赠送机缘，也就是相当于刷礼物的方式，影响那些主播们的行为。
    就算是直播再精彩，又哪有亲自参与其中有意思呢？
    “女娲真的要开战吗？”
    轩辕黄帝语气之中有些兴奋之意的问了出来，各路妖族开始袭击人族，人王也组建了镇妖司，招揽了很多散修加入其中而后降妖除魔，双方都有不小的伤亡。
    这种事情，火云洞的三位圣人都是知道的。
    “看来是的。”神农看向了伏羲，说道：“我们回到火云洞之中，就是想要告诉他们，除了杀人王这件事情之外，其它的事情我们还是不会插手。可现在看来，他们并不认可这一点。”
    伏羲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即便是神农和轩辕黄帝这两个圣人，也没法看到伏羲内心之中的为难。
    可所有人都知道，伏羲的内心现在有多么的纠结。
    “如果开战的话……”
    伏羲沉吟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道：“人族真的能够幸存下来吗？要知道，自从上一次多宝道人的屠圣证道之战后，我人族已经有百万死伤，而真正的妖族死伤却不过千。”
    从数量上来看，双方实力的差距似乎有些云泥之别的感觉。
    但轩辕黄帝却不认同这一点，说道：“百万人族，不过数年时间就能够诞生出来，等他们长大成人，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而已。可妖族呢？那些真正的妖族，却都是已经化形的妖族，他们从开启灵智到修行到现在，耗费的时间何止是千年？”
    伏羲皱眉说道：“但妖族却可以大规模的使用启灵术，他们在和人族战斗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化形境界的妖怪，只需要给那些野兽开启灵智，就能够轻易的杀死人族。甚至，他们都不需要给那些野兽开启灵智，就能够直接命令那些野兽冲击人族。你知道，这人世间有多少野兽，又有多少人族吗？”
    轩辕黄帝还要争辩，却被神农拦了一下。
    “道理上是这样，不仅仅是那些野兽，虫豸在很多时候，对于我们人族的威胁更大，而那些妖族都能够影响那些虫豸。但他们能够用启灵术，我们人族就不能用了吗？别忘了，镇妖司和截教万仙里面，有很多本来就是妖族出身，我们人族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和妖族战斗。”
    伏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人族也可以使用启灵术，人王和多宝道……多宝圣人钻研出来的那个灵能科技体系，打造出来的那些灵器，虽然在杀伤规模上比不上西岐的火器，但在针对妖族的战斗中，却能够有非比寻常的效果。”
    “可是，正如你所说，镇妖司和截教万仙里面，有不少都是妖族出身，他们现在为了人王封敕的神位，以及修行所需要的资源，选择了帮助人族和妖族开战。但若是人族占据了优势，这些妖族，会不会直接反叛呢？”
    “他们掌握了那些神位带来的力量、香火，也掌握了灵能科技体系，再反手来对付人族，甚至是直接在和人族合作的时候对付人族，你们觉得，又该如何防备呢？”
    神农皱眉。
    轩辕黄帝却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那妹妹女娲，当初又造了多少人族？如今，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族？”
    伏羲表情无奈的看着轩辕黄帝，说道：“轩辕，保持心境啊，你早已成就圣人境界，何至于像是凡人一样冷笑？”
    轩辕黄帝争锋相对的说道：“圣人也是人，如何不能冷笑？当初人族不过万人而已，如今却有上亿之数，若不是妖族的威胁，人族更是何至于此？是的，凡人在妖族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人王的殷商天朝，也没法保证所有凡人的性命，可打仗这种事情，哪有不死人的？”
    旁边的神农点了点头，他当年还带着兵马和轩辕黄帝的兵马开战呢。
    相比之下，对于战争和死伤这些事情，他们要比伏羲更容易接受。
    轩辕黄帝继续说道：“新朝歌城，聚集了两千万有余的人族，以人王的实力，以及多宝圣人和通天教主的庇护，即便是天庭的昊天大帝、瑶池金母，你妹妹女娲，以及那准提能够脱困而出，他们四个联手，也不可能灭了新朝歌城。”
    “万人之数就能够繁衍上亿人族，两千万人族，又能够繁衍多少人族？没了妖族占据那些名山大川、肥沃土地，我人族至少也能有百亿之数，到时候，人道何止是昌盛啊。天庭和众神都会在我人族的无边威势之下，隐居避世如同你我三人一样。”
    伏羲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是，截教有二圣，天庭和妖族在圣人这个层面上，根本就不是人族的对手，哪怕是不算上我们三个。可问题是，你真以为那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会愿意帮助殷商人王吗？”
    “我且问你，若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战争，真的是注定人族获胜，那阐教的姜子牙，为何还不离开西岐？那阐教的申公豹，为何又带着东海龙族三太子敖丙，也是直接去了西岐？”
    “嗯？”
    听到伏羲的这番话，轩辕黄帝表情有些意外，伸手掐算一番之后，才终于确定伏羲说的是事实。
    和姜子牙一样同为阐教记名弟子的申公豹，带着灵珠转世的敖丙，以及识海龙族的友善意志，同样跑到了西岐。
    时间就在刚才。
    由此也能够看出来，三皇之中确实是伏羲最会掐算之道。
    “区区龙族而已，又算的了什么呢？”
    轩辕黄帝摆明了不把龙族放在眼里，但他却没法不把阐教的意志放在眼里。
    “至于那姜子牙和申公豹，许是有自己的意志，正如同那截教万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被封敕为人间正神，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被殷商人王敕封。”
    截教万仙不止一万个，算上他们的弟子徒孙什么的，数万都有。
    因为多数出身妖族，所以在知道了人族和妖族之间要开战后，其中有很多妖族都选择了避世不出，或者是直接转投妖族阵营。
    这并不算背叛。
    正如同原本的封神演义里，姜子牙帮助西岐，申公豹帮助殷商一样。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修行二字也不止是打坐修炼。
    “真的是这样吗？”
    伏羲反问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即便真的是如此，你也不能忽视了四海龙族，他们当年能够开启龙凤大劫，而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已经说明他们的实力极强了。而且，真要是让他们掀起四海之水，完全足以淹没整个人间大地，到时候，人族就算有幸存者，又该如何繁衍生息？”
    轩辕黄帝呵呵冷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把他们全都给杀了，然后再把四海之水赶回去。”
    伏羲不想再和轩辕黄帝争论了，看向了神农说道：“如果人族和妖族真正开战，我会站在人族这边。但问题是，如果我们三个真的全都参与这场战争，那人族和妖族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你应该很清楚人族的想法，他们就算是获胜了，也不会满足于获胜，最终，他们会让这个世界上再无妖族。到了那时……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一定会出手，甚至是鸿钧道祖也会出手。”
    开战和灭族之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特别是妖族种类繁多，真的要灭的话，甚至会导致很多天生就有灵智的种族灭绝，比如龙族，以及那些神兽种族。
    神农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人王确实说过，他建立殷商天朝之后，世间万物不许成精。等他公开这个态度的时候，妖族必然会全力反击，截教万仙也会有多半不愿意再帮助人族。以人王的个性，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所以……”
    听到这番对话，轩辕黄帝也沉默了。
    他确实想开战，确实想要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之身，但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最后人族真的能够幸存吗？
    世界毁灭都是有可能的。
    而他们三个这种基于人族以及人道气运，才能够成圣的所谓圣人，别说是和那三个先天圣人相比了，就算是和女娲、昊天大帝也没法比。
    如果人族毁灭，世界重开，他们就不再是圣人了，真的有陨落的风险。
    伏羲说道：“我的意思，是让妖族先泄愤，等到女娲的怒气消散了一些，我再去和她说说。而后，再跟人王说一说，大家像是之前一样和平共处，岂不美哉？毕竟，在上一次的事件之中，人王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一个，夺宝成圣也没有他拿到的权柄多。”
    “而且，我觉得人王终究是想要成圣的，如果他也要借助人道气运成圣的话，就不能不管不顾的和妖族开战。不然的话，损失最大的也会是他，没了人族，他就算是没死，也只是他自己的人王而已，如何能够成圣呢？”
    神农略微沉吟，说道：“可。”
    轩辕黄帝想要争辩，但确实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因为他也不是完全确定，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就真的是站在了人王的背后。
    至少在他看来，人王也确实不应该这么能搞事，换一个老实点的人王，对三界众生都是有好处的。
    之前人王逼迫他们三个去帮忙的事情，他永远都不会忘。
    火云洞三圣偃旗息鼓的时候，西岐也迎来了巨大的变局。
    之前姬昌诅咒人王的事情，最终以伯邑考入朝歌城亲自谢罪，并以自身为人质为解决办法。
    继任西伯侯的人，就只能是姬发了。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止是因为姜子牙还留在了西岐，代表了元始天尊的态度，还因为姬昌在西岐深得民心。
    说一句西岐人只认西伯侯，不认朝歌城人王，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真的要灭了姬昌满门，那就要做好灭掉西岐几乎所有人的准备。
    吴彦暂时也没法直接动手，他要等一个机会，也要等一个一拳定胜负的机会。
    姬发继任西伯侯之后，也是心惊胆战的，生怕朝歌城的大军直接冲入他的西岐。
    可姜子牙却让他放宽心。
    “我师弟来了，这说明了什么呢？”
    姜子牙并不知道，如果他的命运没有因为吴彦来到这个世界而改变，他会被申公豹坑多惨。
    三死七灾的劫难中，有一次就是被申公豹用开天珠直接打死的，之后被救活。
    而且，也是因为申公豹不听命令乱入封神之劫，才让姜子牙自己没法给自己封神，只能在人间享受荣华富贵，最终老死坠入轮回。
    要知道，当时的姜子牙已经八十多岁了，修道没有什么成就的他，能有多少年时间好活？
    简直是封神最惨之人。
    “还请丞相直言。”
    姬发听到了姜子牙的问题，也是干净利落的反问了出来。
    姜子牙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是说明我师尊，比之前更愿意支持我们西岐。”
    姬发听到这句话有些欣喜，但还是非常担心的说道：“可不是说，那截教现在有两个圣人了吗？而且，西方教的那两个圣人，也是一个死一个被镇压，咱们西岐……”
    姜子牙摇了摇头，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他们是圣人，终究没法亲自下场，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打。而且，人王得罪了妖族，咱们西岐却可以联手妖族，再加上我师弟来了，带来了四海龙王的承诺，以及火器之利……商灭周兴，依然是天命所归啊。”
    天命所归吗？
    姬发终于松了一口气，作为姬昌的儿子，他对于天命要更加笃信。
    而且，他也知道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的关系更好，毕竟兼任了一个阐教大老爷的职位。
    这样算的话，圣人方面依然是他们西岐占据优势啊。
    “丞相，那不知道，我们何时能够起兵攻打朝歌城，为我父亲报仇呢？”
    姜子牙回答道：“等到妖族来人，镇妖司于各处猎杀妖族，最终会为咱们西岐做嫁衣，让人间妖族全都来咱们西岐。”
    姬发也很期待妖族来他西岐帮忙，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可妖族来我西岐，会不会吃光我西岐百姓呢？”
    “无需担心，我可以传书一封，请我师尊知会女娲娘娘，让女娲娘娘以招妖幡约束妖族。毕竟，我们合则两利啊。”
    姜子牙说着就开始传书，但一时半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因为他的师尊元始天尊，此刻不在昆仑山玉虚宫，而是去了紫霄宫。
    不止是元始天尊，还有太上老君、通天教主、昊天大帝、瑶池金母、女娲娘娘，也全都来到了紫霄宫。
    能够在同一时间齐聚一堂，只能说明他们都是被召唤而来。
    可怜火云洞的人族三圣，身为圣人，竟然连参加这种会议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也不可能掐算的出来。
    由此可见，他们在圣人的圈子里面多不受待见。
    也能够因此而看出来，鸿钧道祖对待人族圣人的态度，以及对待人族的态度。
    “道祖。”
    在众多圣人们问好之后，闭目打坐的鸿均道祖，终于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向了自己的三个徒弟，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
    “我有却病长生之金丹三枚，尔等三人，可愿服下？”
    却病长生？
    先天圣人需要吗？
    师兄弟三人沉默之时，紫霄宫内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