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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呛得直咳,史夫人又忙叫人端茶倒水,伸手给他捶背。
代善喝了水,深吸一口气,命人下去,接着刚才的话问:“好,我承认,是母亲把赦儿纵得这样。但母亲已走了这些年,也没人拦着你管教了,你怎么不管管?”
“从前母亲在的时候,赦儿媳妇是孙媳妇,年轻面嫩,不好多劝,你那时候也是当祖母的人了,也不劝劝?”
史夫人冷笑道:“好啊,儿子长到二十来岁长歪了再叫我管,我多大能耐能教回来?赦儿自来又和我不亲,媳妇这回落胎,我出手发落了秦氏,赦儿就几天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还如何敢管?”
“赦儿媳妇是孙媳妇,我就不是儿媳妇?母亲那个性子,我如何敢劝!就是赦儿媳妇第一回落胎,母亲虽然打发了那什么桃儿,过后还又补给赦儿两个丫头,你都没说什么,叫我做媳妇的如何敢管!”
见越说越不通,贾代善忙自忍了气,道:“罢了,不说这个。我知道你一向偏疼老二和老二媳妇,但国朝只命嫡长子袭爵,你在别的上多疼他些就罢,事关家中正统,可别糊涂了!”
知再争执下去就难看了,史夫人也就顺坡下来,道:“母亲走前,体己大半都给了赦儿,到底是两兄弟,我多给政儿些东西,也不过分。我也是将要五十的人了,大事上自然知道。
贾代善又道:“赦儿虽然和你不比政儿亲,但也是你亲子。我已时日无多,等我走后,你就是府里老封君,他纵袭了爵位,敢不敬你?再者瑚儿出息,往后你的福气长着呢。”
到底是三十多年夫妻,听见这话,史夫人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都烟消云散,忍不住落下泪来,叹道:“老爷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将养着,咱们的福气都长着。”
贾代善不再说话,只递帕子给老妻拭泪。史夫人伤心过后重新净面,见已是亥时二刻(晚上九点半),老夫妻两个歇下不提。
此时,荣国府正院夹道南边贾政王宜和院中,贾政两口子犹未安歇。
王宜和看着到了时辰,便搁下针线起身,从正房来至东厢,先不进门,只敲窗道:“二爷,亥时二刻了,该歇了。”
屋内贾政皱眉,将一只手按在书上,另一只手揉太阳穴。他晚上在书房呆坐一个时辰,心里想的都是老爷和瑚儿说的话,半个字都没看下去。
贾政本欲说今儿就在书房歇了,想到在前院的事,便起身出门,对王宜和点点头,道:“走罢。”
王和虽出阁后识了字,但那都是为管家用的,于文墨上她还是并不通什么。她自知贾政读书做文章她说不上话,便也不问,只待进了屋后忙着服侍贾政洗漱,问一问寒温并要不要吃些什么等语。
他耐着性子等王氏忙完这一大套,方问:“自大嫂子重病在床后,你接了家事,几日去看望一回?”
王宜和不解其意,试探着笑道:“二爷也知道,咱们家人口多,事忙,我又不比娘和大嫂子能干,时常忙不过来。只但凡我有了空儿,总要问问大嫂子那边如何的。”
听王氏张口就是推脱之语,贾政心头一股火起,但没甚理由发作,便道:“如今大嫂子身子渐渐好了,你不能干也不怕,等大嫂子好了,把家事还回去就完了。”
王宜和心里一个激灵,忙起身问:“二爷,这忽然是怎么了?可是老爷说什么了不曾?”
贾政看着她道:“这还要人说什么?本来大嫂就是长媳,咱们是次子,你不过是代管。等大嫂子病好了,理该把账本对牌还回去。平日无事,你多去看看大嫂,也是做弟媳的本分。”
王宜和心里憋闷,偏贾政这话说得占尽了道理,只得勉强笑道:“二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虽得了王氏的话,贾政心中气却还没平。他起身道:“哪日是你娘家大嫂的生辰?瑚儿说感念这些日子温夫人看望大嫂子之情,请你那日带他一起去庆贺。我今晚歇在书房,天晚了,你也早点歇息罢。”
王宜和伸手欲拦,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就这么看着贾政出了房门,回身坐在炕上,猛一拍炕桌。
“怪不得!原来又是瑚儿这小子作怪!”
丫头们见二爷来了又走了,再见二奶奶直瞪着眼,都不敢劝,只服侍二奶奶上床安歇。
王宜和倒在枕上咬牙思索,心道瑚儿年纪虽小,行事却似大人,不知生了多少心眼子。他若不是有七八分把握,怎敢在老爷面前说出大嫂子要好了的话?
管了三年的家,哥哥出孝起复,家里人待她越来越恭敬,人眼看大嫂子人都要没了,怎么就又好了呢?难不成真是因嫂子常来看望的缘故
大嫂子真若好全了,她这些年心血不是白费?白给别人管家三年,操心劳力,一点儿好处没沾?
王宜和思索半日不得其解,想到贾政今晚来了正房又走,给了她好大没脸,又是一阵咬牙。
呸!老娘管家三年,平日各样的好处方便没见你说一个“不”字,如今撇清关系倒快!话说得这样好听,真就不想想给珠儿元春多求些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