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进来，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打开了打包盒。
    饭菜的香味一下子朝着傅挽涌过来，她晚上吃的是馒头和白粥，中午吃的是素面，早上没吃，几乎连油水都没尝到。
    谢凛将筷子递给傅挽，开口道：“这几天陪我一起吃饭吧。”
    傅挽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傅挽吃饭的时候很斯文，但是也吃得很专注，看得出来是很爱这样的饭菜的。
    吃过饭，谢凛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开始学习。
    傅挽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刷手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过了一会，窗外响起淅沥雨声。
    傅挽看手机看得有些困倦，不自觉地枕在抱枕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一点从前的记忆，那是她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
    那时候，室友排挤她，身边的同学都觉得是她的原因。她想成为院长那样的人，可是院长却因为治疗经费自杀。她想靠读书改变命运，但是她并没有考上什么好大学，甚至为了打工，门门功课低空飘过，成了老师眼里不学无术的典型。
    院长的死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院长死后，她夜夜都在做噩梦，不是梦见孤儿院被解散，就是梦见自己被室友下毒谋杀，还梦到老师站在讲台上嘲笑她是智障。
    夜半醒来，她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个想法。
    所有人都讨厌她。
    她就算是再努力地去讨生存，还是没有办法和身边的人过上一样的人生。
    她还梦见那时候的自己，一个人坐在学校的小树林里，看着里面的小池塘，一步一步走过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她自杀没成功，被学校后街卖油条的大妈拉住了。大妈不认识傅挽，但是看到她往水里走，一把拉住了她，几嗓子吆喝来了学校的警卫。
    很快，她被带到了学校的辅导员、心理老师身边。
    最后，学校给她预约了精神病院里的一位医生。
    她的医生叫什么来着？
    傅挽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就这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捏了一把，她从睡梦里猝然惊醒。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谢凛意识到她的动静，下意识侧目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问道：“怎么了?”
    傅挽皱了皱眉，揉了揉脑袋，“我做噩梦了。”
    谢凛伸手抱了她一会，起身去给她泡了一杯安神茶，将温热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梦到了什么？”
    傅挽沉默了一会。
    她有点好奇，自己怎么会梦见自己去看精神病医生？她根本就没有去看过精神病医生啊，真是奇了怪，但是她还是如实道：“我梦见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如果她之前真的去看过精神病医生的话，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医生是谁。
    但是……
    傅挽摇了摇头，她确实是有一个经常联系的医生的。
    可是她究竟，生的是什么病？、
    她的眼皮猛地一跳，是啊，她既然记得自己一直有联系医生，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生的是什么病？
    谢凛察觉到了少女的紧张，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你现在心理压力是有些大。”
    “系统！”傅挽在心里喊道。
    系统慢悠悠道：“可能是提取意识体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影响了你的记忆。”
    傅挽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那还能恢复吗？或者你可以帮我找到那部分记忆吗？”
    系统道：“只能等你的意识体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到时候就不会受到影响，记忆也会自然恢复。你现在已经丧失了这部分记忆，你和我都处于无法提取状态。”
    傅挽皱了皱眉，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似乎，又找不出来哪里不对。
    谢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明天我带你去心理诊所看看，你现在实在是有些消沉，让心理医生开导开导你。”
    傅挽抿了抿唇，“不用。”
    谢凛没有坚持。
    只是傅挽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谢凛将目光从电脑上抽回来，拿出了手机翻找了一会，最终终于露出一个稍微满意的神色。
    晚上的时候，谢凛没有离开。
    傅挽的神色很疲惫，谢凛给她热了牛奶，看着她喝下了，便抱着少女躺在她身侧。
    两人凑得很近，傅挽近乎可以闻到谢凛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香。男人伸手揽住少女的后背，轻轻拍打，傅挽将脑袋蜷在他胸口处，可以听到谢凛沉稳的心跳声。
    窗外雨声淅沥，室内只点着昏黄的小夜灯。
    空气中是两人绵长的呼吸声。
    因为喝了热牛奶的缘故，傅挽很快又陷入了睡眠。
    梦境既然又连贯了起来。
    她梦见自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落地窗外是浓绿的芭蕉，傅挽坐在沙发上，医生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病历本一边写一边问她，“你叫什么？”
    傅挽不肯说话，只是低着头。
    医生低笑了一声，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打开了一个古董留声机。
    绵长的凄婉的音乐从留声机内传出来，唱的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傅挽一下子又想起了老院长教她的这首歌，几乎是崩溃地抬起头，朝着医生叫道：“关掉！”
    男人没有关留声机，只是走过来，剥开一颗糖递给傅挽。
    “别哭了。”
    傅挽这才意识到梦里的自己已经是在哭泣了，她一愣，猛地从梦里惊醒。谢凛察觉到了少女身体猛地一颤，便下意识抱紧她，傅挽猛地睁开眼，觉得脊背爬上一股凉意。
    谢凛伸手梳过少女的短发，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一样地安慰她。
    傅挽眼神没有焦距地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伸出手，抓住了谢凛的衣领。男人的脊背一僵，少女微微蜷起脚尖，仰起下巴吻在了他的喉结上，伸手攀附住谢凛的脖颈。
    温暖的被窝里，氛围一下子变得暧昧了起来。
    谢凛低眉，吻在少女额心。
    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沉默少女脸色雪白，眼角晕开红晕，眼里水雾迷蒙，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往他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