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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673节

      石将军由黄大从外头领着进来,刚好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挠了挠头。
    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今天还有谁来?”
    “王上来这里蹭过午饭了。”燕三郎招呼石从翼,“坐。”
    石从翼汗。国君到家里吃饭,对谁都是无上荣耀,只有眼前这一对儿胆敢出言不逊。
    燕三郎亲手给他打了一满碗饭:“你怎么来了?”
    “刚从城外回来,又不想去酒楼。正好路过你这里,就想——”石从翼嘿嘿一笑,“既然你已经醒了,千岁小姐用饭肯定不止俩菜。”
    邀景园当然不怕他这种大肚汉。燕三郎失笑,转头吩咐黄大:“去吩咐小厨房,就说石将军来了,看着加菜。”
    专开小灶的大厨是国君送来的,各式菜系样样拿手,尤其精擅看人下菜。石将军的口味比起中午的国君可要重得多,于是后厨呈上来的可是一大盆酸辣鱼片!
    那盆子可比脸盆还大。
    鱼是龙湖捕上来的,条条都在五斤以上,养在清水里三天了,肚里的腥沙都已经吐尽。主客都是大肚汉,所以厨子挑了一条七斤重的,鱼骨熬汤,鱼肉片下来氽炖,在盆子里摞成小山一般!
    这刀功也是了得,湖鱼多刺,但石从翼夹起的鱼片却是一根细刺都没有,一嚼就爆开满口辛辣酸爽,要用冰镇的甜酒才压得下去。再多吃两口,一张嘴麻烘烘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越吃越过瘾。
    石从翼吃得鼻子上冒汗,呼呼哈哈好几声才竖起大拇指:“你家厨子越发精明了,做这偷懒的菜,一盆就想打发我。”
    其它的菜,他不屑一顾嘛。燕三郎晃着杯中酒笑道:“你若喜欢,多来几盆也不成问题。”这是平民美食,贵人们是万万不愿吃到满头大汗、红鼻流涕的。
    这鱼片虽然开胃,燕三郎只夹了两箸就停了。辣味儿吃多了,其他菜就没了味道,得不偿失。
    不知不觉,他吃饭比从前讲究了很多。
    “行,再来一盆。”石从翼也不跟他客气,转眼又扒拉一碗米饭。
    千岁拿象牙箸敲了敲盆沿:“喂,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一天。”石从翼再夹一片鱼肉,“我一整天都在西城那块烂地儿。你们也知道那边人烟稀少,要找个吃饭的地方太难了。”
    燕三郎闻言,和千岁互视一眼。这家伙刚从西城回来?
    “那里连个城市的轮廓都没有,不是芦苇荡就是淤泽,你过去那里作甚?”
    石从翼灌了口酒:“你们可知道袁家荡?”
    “知道。”所谓“西城”不过是图纸上的规划,其实现在还是盛邑西郊的荒野。袁家荡就是龙湖南岸的一大片芦苇荡,这个时节荻花飘摇、苍茫无尽,是为盛景。
    因为毗邻淡水,这里有个小村子,住家仅十余户。
    “袁家荡遭不明怪物袭击,半个月里陆续死了四、五人,有一天更是遭遇集体屠杀,只有几个住户逃了出来。他们再不敢住下去,迁来盛邑报了官。”石从翼呼出一口气,“这些人住得偏僻,消息一直没传出来,报送的署衙又不重视。直到昨天下午,我才听说。”
    燕三郎目光微动:“据传澜江中下游也有怪物袭人。今回轮到上游支流了么?”
    第1128章 对清乐伯的不满
    “不好说。”石从翼风卷残云,转眼就消灭了一半鱼肉,“澜江一路流过大卫最繁华的城镇,往来船只无数,岸上也是人口密集;但龙湖这时基本都是荒滩沼泽,渺无人烟。就算有什么怪物,我们也不知晓,除了袁家荡和你们修堤的劳工。”
    “你去了一整天?”千岁夹了一颗冰镇的乌梅芸豆来吃,“有什么收获?”
    “袁家荡已经没有人了,事发现场篱笆被压坏,屋舍倒塌,多处血迹。对了,我在滩涂上发现一些脚印和拖行的痕迹,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獠牙,摊在掌心:“应该是某种生物的牙齿,但不像狮虎的。”
    狮虎的犬齿像匕首,上尖下宽有弧度,边缘也有细锯齿,犬类的大牙也差不多,都是很适合撕咬的造型。但他取出的这只牙齿,比他中指还长,却是细长如钉的形状。“会不会是鳄鱼?”
    千岁伸手取过,仔细观察。
    “这种牙齿很脆也很薄,时常脱落,肯定不是狮虎的。”狮虎的大牙金贵得很,轻易不能掉,否则无法捕猎。她指着齿尖的一点凹槽道,“看见这个槽位没?牙是中空的,里面埋着毒管。”
    那凹槽比发丝还细,亏她眼力好,不须借助外物也能看清。“尖牙下方连通毒囊,当它伤人的时候,毒液就沿着牙管注入猎物肌肉。”
    石从翼听得一愣:“什么效果?”
    “那就得试了才知道。”千岁走去一边案几,将毒牙和几只药瓶放置一起,“人类肌肉松散,不会让它崩牙,你看到它的猎物没?”
    “是头大水牛。”石从翼佩服她的眼光,“只剩个牛头了,这毒牙的主人估计不爱啃,牙就嵌在颅骨里,跟钉子似地。”
    他的狩猎经验也很丰富,看得出尖牙这么长的动物,个头大概也不差,至少不比水牛小多少。
    燕三郎抱臂在一边看着:“牛死了多久?”
    “十天?”石从翼抹了抹额上的汗,“搁在水边烂得快,我发现的时候,它都泡肿了。”
    那气味别提多美了。“边上都是烂泥,看来牛死后湖岸还发过大水,痕迹都被冲没了。”
    “里面的毒液早就干涸了。”千岁还是小心往毒牙里灌入一点清水,果然尖端漏出来液体——牙管中空。而后,她用几种试剂逐一尝试,摇了摇头:
    “不行,量太小了,测试不出。”
    瓶子里的试剂,只变了一点点颜色,从透明变作了微粉。燕三郎点头:“至少我们知道,它毒性不强。”
    如果是魂石之毒,只要针尖大的一点儿都能要人命。剂量大小,不过是致死速度的区别罢了。
    千岁嗯了一声:“我们最好去实地看看。”
    燕三郎问石从翼:“几十天暴雨导致山洪,袁家荡这个村子离水边的距离是不是变得很近?”
    “嗯,原本从村子到芦苇荡有十里,现在不到三里了。”所谓邻水而居、春暖花开,不过是城里人的愿景,湖水潮气重,又有泛滥之险,小渔村和水岸都要保持一定距离。
    他问燕三郎:“你也觉得伤人的东西是从湖里爬出来的?但我看过袁家荡住民的口供,他们世代住在那里,龙湖里头可没什么猛兽。”
    否则卫国怎会打算把盛邑扩建到那里去,天子脚下有怪物横行还了得?
    燕三郎可不这么看:“澜江有多少年未见怪物吃人?”现在伤人事件不还是层出不穷么?“有村民见过怪物的样貌么?”
    “起先渔民都在水边失踪,无人生还。后来怪物夜里袭击村落,拖走活人。据目击者说,来袭的怪物模样不尽相同。有的像鳄,但脑袋又大又圆,表皮纯黑色不反光;还有一种怪物是绿色的,能像雾团一样在空中飘动,只露出丝绦一样的东西,像是尾巴。”
    仅凭这样的描述,燕三郎当然不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儿。千岁却皱起黛眉:“丝绦、雾团?唔,我们最好实地去看一看。”
    “明天一早出发。”燕三郎正有此意,原本他也打算去龙口堰实地看一看。白诚焕说自己的设计没问题,工程质量也合格,相识一年有余,燕三郎对他的专业还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石从翼有点为难:“明儿我奉命去荷香镇走一趟。”
    “我们自己去就好。”燕三郎原本也没打算带上他。
    “那我给你找个向导。”石从翼赶紧道,“今天带我去的村民,明天可以带你们去。他们熟门熟路,否则你找起袁家荡都很费劲儿。”
    燕三郎自不推辞。
    接下来两人议起王廷里的事。比起萧宓和贺小鸢,石从翼直肠直肚,基本上有问必答。他对于燕三郎眼下的被动局面也很理解,同情道:“大不了认错,把西城还回去。王上必然回护于你,不会苛责。”
    “想当明君,就不能偏袒太过。”燕三郎却有不同看法。他和萧宓私交很好,却不以为自己就能高枕无忧,“还是要尽快查出溃堤的原因。”
    石从翼拍了拍他肩膀:“章显龙已经接手在查了。”
    “我知道。”燕三郎沉静道,“七天前,他就把白诚焕手里的账目、表簿等资料都收走审查。”
    “他应该不会诬陷你。”石从翼摸摸头,“章显龙有清廉能干的名声,许多大臣力挺他。”
    燕三郎微一颌首:“官员力挺他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清廉能干。”
    吃饱喝足,石从翼抹了抹嘴,告辞回家。
    待他走后,千岁才抱臂哼道:“一群小人!”
    鸡食放光虫,燕三郎心知肚明,卫国众多官员支持章显龙的深层原因,大概是对他这个清乐伯有所不满吧。
    燕时初有爵位无职衔,并没有入廷为官,算是闲散人员一个,才能承接西城扩建那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否则卫王廷一直都很忌惮官商勾结,把工程直接承包给官员去做这种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许多大臣就认为,这人明明有才干却不肯为国君分忧,转头还接下那么大个工程从中渔利,可谓苦活累活儿不干,专接肥差拣便宜。
    第1129章 许个愿吧
    若是前卫王掌权,燕三郎这种情况都不算事儿。其人刚愎自用,朝臣的话专拣爱听的入耳,不高兴就把人赐死,给宠信之人谋点福利怎么了?
    可是萧宓上位之后推崇“清治”、鼓励谏言,对文臣的言论很是宽容。再加上卫国的旧贵权大半跟着前卫王死在赤弩山里,其中还有大批大批都是举族团灭,直接导致朝臣数量缺口巨大。
    这几年萧宓着力提拔贤能,才能保证官僚机构正常运行。这样一来,朝臣当中时常就会冒出年轻的新面孔。
    新人顾虑少,敢说、敢做、敢质疑;既然有才,那么多半恃才傲物。
    因此纵然大伙儿都知道卫王对燕时初恩宠有加,也依旧有很多人站出来指责他的不是,因为此时的卫廷,“直言进谏”被当作了美德和骨气。
    这种情况下,萧宓也很头疼哪。
    “算不得小人。”燕三郎摇了摇头,“他们不过各司其职。”就事论事,朝臣本就有督检之职,龙口堰溃堤,当然首先追究承建者的责任。
    千岁呵呵一声:“你还向着他们说话?”
    燕三郎决不与她争辩,立刻转了个话题:“雨停月出,要不要去燕子塔走走?听说塔口卖的油葱糖最好吃。”
    大风暴雨在石从翼走后就停了,天空拨云见月,四下里都是青草和泥土的香气。雨水也带走了秋天最后一点暑气。
    千岁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晚上不出门逛逛,难道要窝在家看这小学究啃书吗?他身体未痊愈,还得遵医嘱,又不能尽情做(什么)爱做的事,哼。
    毕竟是首都,雨刚停,盛邑街头的行人就多了起来。
    燕子塔重修之后,仍是盛邑一大景点,热度较之前犹盛。李开良把第一层修作财神祠,据说来拜过的人常常都有好运气,不是升官发财就是赌场得意,因此这半年来香火越发旺盛。
    燕三郎陪千岁踱过来时,这里红男绿女往来穿梭,塔下烟雾缭绕,热闹不输白天。也因为这里人多,燕子塔下的缓坡也挡不住市集的形成。
    夜里人们出来游逛,观燕子塔上风灯闪烁,听檐下挂着的铜铃清响,也是一桩美事。
    燕三郎守信,果然排起队给千岁买油葱糖。
    等这手工点心现包现做的客人有十来个,里面不乏成双成对,但哪一对儿也没有他们这样吸睛。
    男俊女靓,也不知看呆了多少过客。
    好不容易排到燕三郎了:“来三份,多少钱?”
    “三十五文。”
    千岁咦了一声:“上次来问不才五文一份么,怎么翻倍了?”
    “姑娘呀,最近发大水,啥都贵了啊还不好买,您也不看看材料涨了多少钱。”她生得美,摊主就很有耐心,“给你算三十文好了。”
    人美就可以占便宜!
    燕三郎不计较,付好钱就拉起佳人柔荑走去塔边的桂花树下,将两份儿油葱糖放到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