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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寂的走廊上唯余板鞋和高跟鞋交错的声音。
余漾一言不发地拉着卞梨一直走到了楼下。
卞梨觉得余漾好像有些生气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站至一棵银杏树下,金光的扇状叶子纷扬落下,余漾终于松开了牵着卞梨的手。
掌心内残留着热度,卞梨舔了舔唇:“你在生气吗?”
“为什么要问我生不生气?你不生气吗,卞梨?”余漾穿着高跟鞋,比卞梨高了些许,现在垂眸看着她,乌黑剔透的瞳仁闪着冷意。
“高二时都发生了什么?不跟卞迟说,那可以跟我说么?”余漾问,“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她摁着卞梨的肩膀,让人坐在了花坛边,一览无余地看清了女孩的眼中晕开的水光。
余漾心中微微一动。
“……不想说也没关系。”她看着女孩轻颤的睫毛,叹了口气,柔柔地摸了摸卞梨毛绒绒的头顶。
女孩低下头揪着蜷边的衣摆,声音涩然。
高二那年的天空在卞梨印象中都是灰蒙蒙的,冬日的风吹来也比往年要冷,刮在身上像刀子。
下学期,临近寒假的前一个月。
踩点上课于卞梨而言是常态。那一天,她和贺菲菲匆匆忙忙锁了自行车溜进校园,差早自习上课只剩五分钟了,以往空荡荡的大门前却聚了一堆人。
都聚在一面公告栏前。
本来不想注意的,不过听见大家琐碎的讨论声中似乎还夹着自己的名字,就咬着油条挤过去看。
里边有熟人,也有不熟的人,见她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
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眼神充满着鄙夷和不屑。
公告栏上张贴有数张彩印的图片——
微信聊天记录。她和郑西桥的。
对话框中的每一句话都很眼熟,叫卞梨直犯恶心。
她扒开人群跑出去,将一堆人的声音丢在耳后。撑着一根路灯杆子,开始疯狂地干呕。
剩贺菲菲站在那边问人,“谁干的?”
那群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就是不正面回答。
卞梨抬头去瞥,拉长的猩红眼尾和抿成条直线的唇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把那些人都揍上一顿。
堵住他们的嘴。
却没有。
可卞梨只是很安静地走过去,眼睛里皱着稀淡的雾光,像哭了,又像没有。
指甲圆润,指腹被搓红,卞梨掀起彩印纸的边角,一点一点,细致地将它们扣了下来。
贺菲菲站在边上,瞧着心疼,心里面也有种窒息的难受,她把手放上去,想要帮卞梨。
女孩却按住她的手,说,不用,我自己来。
从大门到教室有很长的一段路,卞梨却不急了,碎纸捏在手心,没丢。
步伐缓慢,眼神沉静而阴郁。
沿路经过教室,靠窗的学生从课本里抬起头看她,目光之中充斥着恶意。
更有甚者还朝她丢去纸团。砸在身上不疼,却侮辱人,卞梨蹲下身,把它摊开来看。
皱巴巴的纸中央躺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贱人”
卞梨吐了口气,阖眸又睁开。
继续坚定地往前,进了自己班里,站在讲台上,被泼了红油漆的校服分外惹眼。
同学们顿时停下了读书声。班里死寂一片。
碎纸从举起的手心中洒下,雪花一样散在讲桌上。
卞梨咬着牙问:“谁干的?”声音清晰,却藏着细微的抖。
——那是被p过的聊天记录截图。
仍旧没人回答。
事情持续了一个多月,期间卞梨受尽各种非议。
高三也有不少男生知道了,有部分跑来二楼,就站在后门外,嘴角撇出流里流气的笑,对卞梨说。
缺钱?我这有啊。加个微信?方便商量价格。
卞梨有解释过。可有些人似乎就见不得别人好,把八卦当生活的谈资笑料,当“鸩酒”,反复不相信卞梨的话。
……
卞梨说完,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泪。
余漾忽然上前半步,将少女用力抱在了怀里。
卞梨瞳孔倏地睁大,嗓音有些哑地说:“学姐,你觉得我打人错了吗?”
“当初他要是能站出来,肯说上一句实话,你都不至于受那些诬陷。”余漾目光放空,幽幽道,“卞梨……没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错不错,该不该,都不应交给别人评判……”
“但我站你这边。这次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余漾松开怀抱,盯着卞梨的眼睛,“你懂分寸。现在就还有余地和他们周旋。”
卞梨下手也不是没有轻重。郑西桥脸上的伤看着唬人,其实不算什么,也就勉强出出气。
少女曲着指节揩掉脸上的泪,纤长浓密的睫毛仍然粘在一块,可怜兮兮的。
余漾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本想帮着擦的,却又不知怎么地顿住了动作。
“学姐,”卞梨把散发着清香的纸巾绞成一团,希冀而又渴望地看着余漾,“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余漾目光怔忪,不知再想什么。小姑娘拽住她的袖子又问了遍。
“什么?”镜片反光,女人眼中的神色瞧不分明,夕阳却很温柔地洒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脸上细微的绒毛都勾勒出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