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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暴君的嗓音很平静,他忽然对孔时雨说:“他已经五个小时没有打电话给我了。”
孔时雨耐心地回答:“虽然我也明白你作为被委托人的急切,但是作为委托人的警方也是很忙碌的,他们等会儿就会来,委托金也会如约打到你的账户上,你不必着急。”
甚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这个了,我说的是阿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联系过我。”
他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把最新的一张照片展示给孔时雨看。他的表情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变得柔和无比,所有的戾气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前后的改变实在太大了,孔时雨忍不住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照片里,漂亮少年就坐在房间最深处。阳光正好落下来,照亮了他的脸。他正在小憩,眼睛紧闭着,脖子上还有没能遮住的吻痕。照片的角度很奇怪,拍照的人是从一个俯视的角度拍摄的,入镜的还有拍摄者的一只手臂以及半个胸膛。这是个互相依偎的姿势,亲昵无比。
最奇异的一点是,就算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照片中少年满溢出来的依赖感,还有照片拍摄者的他爱意。作为摄影作品来说的话,这张照片的构图完全不对,色调也有问题,完全称不上是优秀的摄影作品,唯有强烈的情感从照片中流淌出来。
照片本身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拍照片的人是甚尔。
孔时雨是知道甚尔那种微妙的的坚持的。甚尔不喜欢拍照片,他从前以为甚尔是出于谨慎的缘故,但后来他才知道,出身咒术师家族的甚尔一直觉得,照相机是诅咒道具的一种。
学会拍摄照片之后,甚尔的社交软件上,很快头像就变成了非常微妙的东西。有时候是一顶帽子,帽子上有一朵干枯的小花,有时候是被□□得不像样子的外套,看尺寸好像是他本人的。
孔时雨沉默了片刻,他客观道:“你的摄影技术很不错。”
孔时雨非常有危机意识,在这种时候夸奖照片里的少年可爱又漂亮,除非他真的活腻了。吃醋的天与暴君会比暴怒的他更加没有理性。但孔时雨更加不敢说什么扫兴的话,最后他只能折中地夸奖了一下禅院甚尔糟糕透顶的摄影技术。
甚尔对这样的夸奖好像很受用。他嘴角微微翘起,忽然说:“那个小骗子说什么我的外套看起来比较酷,今天大概也是穿着我的外套出门的吧。”
孔时雨暂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聋子,什么男友衫的,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索性甚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继续了。
很快警官来了,即便是处理过不少重案的警官,在看到角落里别随意放置的连环杀人犯时,都愣了一下。
杀人犯在看到警察的时候,他泪流满面。但他的下巴还是脱臼的状态,于是他只能努力伸出自己的手,示意自己非常愿意被逮捕,无论后面的审判是什么,只要能够远离这个嘴角有疤的男人就好。
简直太可怕了。
甚尔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说:“你也太软弱了吧,明明都没有受什么伤……”
这叫没有受什么伤吗?
警官颇为头痛地看着禅院甚尔:“感谢您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请出手稍微轻一点,这样后续的工作,我们也会更轻松一些。”
禅院甚尔平静地说:“孔……什么来着?”
孔时雨认命地重复:“谢谢您还记得我的姓氏,我叫孔时雨,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吗?”
甚尔懒洋洋地说:“我这不是已经记住了你的姓氏吗?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孔时雨翻了个白眼。
他走到警官身边,偷看了一眼角落里正在接受基础救助的犯人,又看着一边若无其事的甚尔,他叹了口气说:“连环杀人犯这种人渣,一定会是死刑,就算不是死刑,他这辈子也要在监狱中度过了。所以揍成这样,根本没必要浪费资源来救助他吧。”
警官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孔时雨:“这是基本的程序,审判之前,他要是死了就麻烦了。你这个样子,居然也是原刑警?”
孔时雨认真说:“你提到了程序……我们甚尔可是差点被他杀了呢,因为太害怕了,所以甚尔揍他,这是正当防卫,您一定能理解的吧。”
警官看着一边凶神恶煞、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写着不好惹的禅院甚尔,嘴角微微抽搐:“他,害怕?”
孔时雨为了让甚尔后续的麻烦少一点,也为了让这一单委托结束得更快一点,他也是很努力了。黑中介昧着良心继续说:“真的是出于恐惧所以才有的正当防卫……甚尔,你也说点什么?”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麻木道:“哦,害怕。”
他的语气里就连一丁点恐惧都没有。警察又看了面前这两个人的档案,啧啧称奇——禅院甚尔早年的那些记录早就被抹去了,最近的十年里,他都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了,履历干净到不可思议,并且完全不是那种被人刻意洗白过的档案,他是真的很久没有见血了。
天与暴君这个样子,居然还勉强算得上是个守法公民。
警官嘴角微微抽搐,他也觉得这个事情有点难以置信。孔时雨抓了抓头发,他看到警官这个表情,就知道甚尔这次也少了一桩大麻烦。
虽然难以置信,但……孔时雨的分寸把握得非常好,严格来说,甚尔还真的能算是正当防卫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