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聂征和顾非凡走出岩雀，于黑暗中向着山丘旧城入口疾驰而去。
    随着矿石带的延伸，目前的山丘城已转移到三十公里外的另一处地方，留在这里的旧城已经被废弃了很多年。
    为阻止自由民或者其它野生动物乱入，大区政府已经用钢筋混凝土封闭了所有出入口，普通人，哪怕有大型工程机械协助，没十天半个月也是挖不出通道的。
    当然对于部分超凡者来说，钢筋混凝土墙壁不算太大问题，所以大区政府准备了精神离析器。
    聂征：“有感觉到吗？”
    顾非凡：“有一点。”
    他们还在地面入口的混凝土墙壁之外，而那些离析器安置在地下深处。
    直接面对的话，基本没有一个超凡者可以承受这种级别的离析，连聂征都没有绝对信心。
    抬手看一眼自己的通讯器，聂司长将之摘下递给他的副官。
    精神离析器的磁场范围内，电子设备极易遭到破坏，所以通讯器这种东西只能暂存在顾非凡的空间仓库里。
    当然，离析磁场强烈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地方同样不可能存在监控设备。
    聂征：“准备好了吗？”
    顾非凡点头。
    “好。”聂征抬手按上墙壁，同时顾非凡听到了一个系统提示音。
    【路径：空间，无视任何物理阻碍的通道，激活。】
    又一个很有用的新技能。
    顾非凡的传送门只能开在自己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付凌的传送门只能开到自己涉足过的地方，而聂征这个路径技能没有那些限制，没去过的地方也可以用，也许更应该称作高级穿墙术。
    穿过墙壁，两人正式出现在地下城入口通道。
    这里面并非完全黑暗，墙壁间还有一些昏黄的照明灯，将一切照得影影幢幢。
    入口正前方是一排升降梯，按数字排序，起码有几十台，全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
    “现在感觉怎么样？”聂征又问。
    顾非凡摇头：“没关系，这种程度可以忍受。”
    离析效果变强了，但还不算太难受。
    聂征走向其中一台升降机，直接伸手将上面的金属门掰开。
    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在空旷的通道大厅回响。
    升降梯大门打开后，一股沉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一眼望不见底的墨色深渊。
    顾非凡掏出一个手电筒递给聂征，聂司长将之别在自己的作战服衣袖上，“看一下时间。”他说。
    顾非凡从空间仓库中取出通讯器看一眼，回答“四点五十五”，随即又收了回去。
    聂征点头道，“我先下去，你等我的信号。”
    顾非凡说明白，聂司长就一步迈进了黑暗，不对，也不完全是黑暗，至少顾非凡可以通过那个电筒的光柱看到聂征下坠的过程。
    下坠结束 ，电筒光柱四下转了一圈，最后朝上摇了摇。
    这意思是没问题。
    顾非凡发动坚城，然后向前跃起，借助竖井中的钢索，几个起落后跳到了聂征身边。
    聂司长已经掰开了这一层的升降梯门，外面是一个开阔的地下大厅，走出去，强烈的离析磁场迎面而来。
    这地方距离p001的位置还有几公里，但磁场强度已超过刑讯室里那台机器的低功率频段。
    聂征看一眼顾非凡，后者自动回答：“我没问题。”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顾非凡发现磁场发生变化了，不是增加，而是一种紊乱的波动，然后渐渐减弱。
    感觉身上的压力瞬间一空，顾非凡松口气，“救世军成功了。”
    聂征道：“现在抓紧时间。”
    备用电源将在十分钟内启动，他们最好能在那之前完成一切，否则就有可能吃很大的苦头。
    两人用出最高速度，几十秒后便抵达一个分岔路口。
    接下来他们必须分开朝两条通道各走五百米，然后同时拉下开启p001入口的开关。
    两个人同时拉住开关并持续三十秒，p001入口的闸道才能开启，那闸道长度超过五十米，聂征的规则路径无法直接穿透。
    地方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该做的事情已经推演过很多遍。
    不到一分钟，厚度惊人的闸道开始移动，机械装置摩擦的声音导致地面高频率颤抖，在静谧的黑暗里尤如地震。
    重新返回刚才的分岔路口，两人照面之后什么也没说，默契地冲进了闸道。
    闸道内部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地面铺设了钢轨，钢轨蜿蜒，延伸一百米后被阻拦。
    那里又有一道门。
    聂征伸手贴在门上判断了一下，道：“可以过去。”
    通过穿墙术，两人直接进入了门后的世界。
    离析器电源与普通照明电源应该是分开的，在离析器停止工作后，墙上那些功率有限的照明设备依然在发光。
    借助那些光源，顾非凡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被阻拦的钢轨继续延伸，向上略略抬升，穿过一道直径十米左右的环形金属门。
    时空之门。
    任何一个看过科幻电影的人都能认出。
    聂征没看过科幻电影，他自言自语道：“那是什么？”
    “那是门。”顾非凡回答：“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也就是那些掌控穹镜的力量来源。”
    沿着钢轨，聂征走到环形大门中央。
    门的另一头除了一截十来米的钢轨，再无其它。
    见过传送门的人当然不难理解这种状况，通过钢轨向前运输的矿石毫无疑问去了另一个空间。
    “他们想做什么？”
    聂征看向顾非凡，他现在确定这个人知道很多，比他原来以为的还要多。
    “掠夺。”顾非凡回答：“矿石、物产、能源或者其它。”
    也许是因为这次聂征已经接近真相，顾非凡的话语没有被系统哔掉。
    “所以他们不想见到穹镜的发展。”聂征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用等级制度将阶层固化，让大多数居民处于蒙昧，从而形成自上而下的压制，是为了方便他们可以持续掠夺。”
    “那个世界的力量远远强于穹镜世界的力量，以科技水平来说，那差距也许是三百年，也许是六百年。”顾非凡抬头，视线在这个传送点四周逡巡，“但他们也不是无所顾忌的，放弃这个通道，将所有的资源输送工作集中到碎金城，就是证明。”
    “也许是因为超凡者的出现。”聂征抓住了重点。
    “对。”顾非凡对上聂征的目光，“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作为超凡者，我们是有使命的。”
    以前顾非凡从未觉得骨碌碌构筑的这个异世界有什么问题。
    小说而已，只要逻辑自洽，能自圆其说就行，至于那样的设定对书中的角色是否公平，作为读者，他并不在意。
    源世界居民高高在上俯视着整个穹镜，而他所处的维度还要更高、更冷漠。
    然而异位而处，在穹镜生活了大半年之后，顾非凡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读者。
    穿书者的傲慢渐渐褪去，他拥有了感同身受的能力，他所经历过的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让他把自己当做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也许那种转变还不够彻底，但至少已经有了质的不同。
    顾非凡沉浸于思绪的时候，聂征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他走下环形金属门，开始检查四周，试图发现更多线索。
    然后他发现了一具尸骨。
    黑暗角落的一个货物中转箱上，坐着一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由于空气干燥，尸骨没有腐烂，而是风干了，可以看出是个成年男性，着装很特别，不像生产司的工装服。
    聂征伸手摘下尸骨胸前的一个徽章，抚掉灰尘，露出tsam四个字母。
    “tsam？”顾非凡诧异，这个神秘组织终于出现了。
    聂司长瞄一眼他这位疑点重重的副官，“你知道？”
    “在703外派干员的工作简报上看到过。”顾非凡蹙起眉头，“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穹镜是个统一语言文字的世界，尽管十二大区人种不同，但说的话却是相同的。
    这很好理解，毕竟恩十七只是个受教育程度有限的c类居民，天命之子拯救世界的同时还要顺带学外语就很搞笑。
    英文字母在穹镜是作为特殊符号存在的，并没有具体意义，很难说tsam就代表了什么。
    但根据顾非凡看过的原书剧情，这个神秘组织既然悄悄找上了聂征，就证明他们跟大区政府不是一伙的。
    搅局的外来力量，或许可以利用。
    “尸骨在传送点，没人处理，证明他是独自违规进入，而不是经过大区政府授意，符号出现了不止一次，证明这是个组织，而且一直存续并四处活动，所以——”顾非凡对聂征道：“这个tsam，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
    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其它发现，聂征道：“走吧。”
    备用电源就要开启，他们需要快点离开。
    顾非凡看看通讯器，“还有九十秒，足够我们把闸道关回去。”
    来时的经验证明，绝大多数离析磁场都可以被那道五十米的闸道阻挡，只要出去后把闸道关闭，剩下的路程会很简单。
    然而三十秒钟后，当他们走出传送点大门，却发现刚刚打开的那条闸道已经自行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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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镜》第65章，距离聂征被写死还有8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