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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空着的椅子上,喋喋不?休的讲起?来。
“说起?咱家的事,真的渊源久了,从哪里讲起?好呢?京师的事不?提,就说来天津之后吧。那会?儿正赶上闹乱子,要分家。姨娘们本是拿不?到房子和地的,但?是二爷怕他们受苦,还是给了。就连五爷前段时间断腿,他老子娘天天来闹,二爷也没?说断了她的月钱。这样好的主子,上哪里找去?”
姜素莹原本做好准备,要听到一整套关于廖海平的饮食起?居与爱好。结果春红零七八碎一通念叨,却全?是她意想不?到的。
照春红这么描述,廖海平既持家、又讲道义?,简直是世间第一大好人?了。
“二爷就是话少,遇见事也不?说。若不?是他撑着,这个家早倒了。但?是现?在好了,姑娘一来,二爷心?里高兴着呢。姑娘也别怕二爷厉害,当家做主的人?,不?厉害点,怎么拿的住威严?”
在春红质朴的思想里,廖海平简直是姜素莹最理想的伴侣了。
一个有本事,一个有见识,她恨不?得今晚就按头让这两人?洞房,明天抱出几个大胖小子来。好把?廖家的香火长长久久延续下?去,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和太太。
大概做家奴长大的,也就这点心?愿了。永远忠心?耿耿,永远为主子思考。
而春红口中的廖海平,和姜素莹印象里的疯子形象是全?然割裂的。可见莎翁说的没?错,一千个人?眼里,确实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姜素莹沉思片刻,倒没?有接着春红的话头往下?说,而是温声问道:“你是打小就一直跟着二爷么?”
“对?,我就是出生在廖家的。”春红自?豪极了,几乎要拍起?胸脯。“我们全?家都是包衣,在旗那会?儿就是了。”
姜素莹若有所思起?来:“现?在也没?有在旗一说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出去看看呢?”
春红不?明白:“跟着二爷过活,有吃有喝的不?好么,作甚要挪动??”
“可外面很热闹,比这里强许多。”
“我是见过世面的——我去过上海呢。就上次,跟着二爷去接姑娘的时候。”春红大着胆子自?吹自?擂起?来,又突然有些害羞,“外面也没?什么好的,人?多,看的头疼。”
但?姜素莹说的不?仅仅是上海,不?仅仅是五彩的霓虹灯。甚至都不?是船上的飞鸟、海里的鲸鱼。
而是更广阔的世界,更多的可能。
是不?再一日日围着锅边灶台打转,不?再过生出儿子才能罢休的生活。
“自?由的出去走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不?好么?”
春红从没?听过这样的风景,更没?设想过这样的可能。她生来就是家奴,一辈子就没?思考过其他的活法。好像在水缸里长大的青蛙,看见的就是头顶那一小寸天了。
但?姜素莹描绘的生活太过梦幻,是个人?都会?动?心?,以至于春红都怔了半晌。
当然最后,她还是吭哧开口:“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从来就该如此的,能去哪呢。”
“从来如此,便对?么?”姜素莹问道。不?知是问她,还是在问自?己,抑或是问不?在场的其他人?。
春红是准备答话的。还没?张嘴,一抬头看见她身后,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二爷!”
姜素莹也骤然一愣,片刻后,才缓缓回头。
——廖海平白日里在外忙碌,上午这种好时光,是根本不?可能回家的。
但?眼下?他确实就无声无息的站在厢门旁,身子骨拔得挺立。不?知这对?话他听去了多久。一张脸上来的宁静,看不?出喜怒。
作者有话要说: [1]《谈瀛小录》为《格列佛游记》的旧译名,作者乔纳森·斯威夫特。
[2] “从来如此,便对么”这一句引自于《狂人日记》。
[3] 关于日本的花札,我不会打,都是看资料瞎写的。以我浅薄的学习成果来看,大概是按月份和花型打对子,还有不少特殊的役牌,也许类似复杂版的uno(说错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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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堕落(1)
“二爷今日回来的?早。”春红慌张极了, 若不是?姜素莹拦了一把,她几?乎要为自己擅自坐下的?行为自抽起耳光了。
廖海平没有责罚她的?意思,也没有解释早回来的?原由。
他单是?看?着姜素莹, 点了下头。其实倒不是?不能解释,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二爷是?不会倾诉衷肠的?,他没有这个功能。
春红觉出自己碍事来, 一溜小跑逃了出去:“我给您倒茶去。”
热茶倒上?, 屋内静了。
姜素莹不确定方才的?对话廖海平听进去多少, 更不确定该用怎样的?面目应对他,于是?屏住呼吸, 按兵不动?。
而廖海平也没言语,目光扫过台案上?的?《谈瀛小录》, 拿了起来。
空气里响起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一页一页,细密而缠绵, 像入秋后那场砸在地上?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