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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李晏倒是轻轻叹了口气。
夜已深,手下将领们也已陆续离开,本是该休息的时候,李晏的帐中却仍灯火未歇,亮如白昼。
他手上执了一张花里胡哨的洒金花笺,余香缭绕,似有佳人在侧。
一旁条案上还另有几张花笺,都是后面陆续送来的。
这些信已不是李晏头一次拿出来看。
花笺上的字倒是写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竟与裴明嘉那病怏怏的身子骨也不太相衬,可见是下过功夫才能练就的。
——也与这花里胡哨的信笺不相衬。
李晏摇摇头,不如最普通的宣纸来得合适。
等他的思绪再转到书信上时,终于再一次忍不住笑了。
李晏看一次笑一次。
这裴明嘉也是妙人,在这信笺上花足了心思,又是洒金花笺又是浓香久而不散,字写得也不赖,偏偏在内容上面让自己出足了丑。
这并非家书,也并非什么情书,只能算作摘录。
李晏百思不得其解,裴明嘉明明一手好字,怎么在这上头却看起来不学无术。
让他都不知道回什么好。
他总不能也随便摘几句句子送过去。
李晏自小极爱读书,心里还是有些追求的,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要么不写,要么好好写。
李晏将手中花笺放下,旋即又拿起笔,在花笺的空白处开始标注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记忆倒未曾生疏。
那些被裴明嘉摘录下来的词句,他都能很快在脑海中搜寻到出处。
很快,裴明嘉的第一封信就这样被李晏标注完了。
李晏这才停下笔,待墨迹干了之后又收好,与另外几张还没动过的花笺一齐收入信匣里。
如此心里倒也畅快,李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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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嘉在大夫走之后,不住地开始庆幸,幸好没有惊动其他人。
当时陪她出去的是竹雨和成芷几个她自己的人,裴明嘉是有些防着阿碧的。
那么晕倒了自然也不能声张,好在回去的路上她也渐渐清醒了,阿碧没有看出什么。
大夫是竹雨悄悄去请的,只对阿碧他们说明嘉的身子一向需要大夫常常看顾着,但也不必太过兴师动众。
其他人不疑有他。
裴明嘉也只道是这些日子自己东奔西跑悬着心,反而疏忽了自己的身体,等大事一了,这才撑不住了。
对她来说也是正常的事。
在家时哪年不晕上个几回,有时身子极差,一个月都能好几次。
结果等大夫诊完脉,裴明嘉和留下陪着她的竹雨都傻眼了。
“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一直到竹雨送了大夫出去再回进来,裴明嘉仍处于魂飞魄散状态。
不亚于几个月前裴家被抄时的心如死灰。
统共和李晏才一次,怎么就有了?
当日慎国公府众人也不是没为她将来的子嗣之事犯过愁,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以她的身体要有身孕应该不可能,母亲甚至提早□□好了日后给陆九茂做通房做妾的人,只等生了孩子抱给女儿养。
“会不会诊错了……”裴明嘉躺在床上,一手搭着额头,喃喃自语。
竹雨一头一脸的细汗,又唯恐给外面的阿碧发现,只得坐到裴明嘉床边,俯身小声道:“可是奴婢刚刚也回想过了,姑娘的葵水似乎是一直没来。”
裴明嘉从床上撑起身子,有些急切:“我……在家时也不准……”
她体虚又气血不足,月事从头次来开始几乎就没准过,有时候好几个月不来都是常事。为此也看过不少大夫,还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都是束手无策,后面也索性随它去了。
裴明嘉和竹雨面面相觑,沉默着呆坐了一会儿。
“姑娘,这事瞒不住。”再开口,竹雨的声音都在抖,“如果是真的,那也算是喜事,还是让奴婢去和太太说吧,再请个人过来好好看看。”
竹雨话音未落,裴明嘉苍白的手指就狠抓了一下身下被褥。
对于她来说,这怎么都不能算一件喜事。
她现在跟着李晏没名没分的,若是以后不好了,独身一人想走就走,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会有无尽的麻烦。
不说远的,就说李晏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跟着他娘过得很惨。
当然,李晏他娘更惨。
裴明嘉不想自己变成那样。
她拉住正要起身去找阿碧的竹雨,心跳得就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先别声张,”裴明嘉越发小声,“明日我再出去一趟,重新找个大夫诊一次。”
“姑娘……”竹雨眨了眨眼睛,又往外面望了望,似是疑惑,又似是有些懂了。
裴明嘉放开竹雨的手,脱了力一般往身后的引枕上一靠,没有再说话。
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