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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高挺的白衬衣领子,
丝质的花领带,完全是一幅生活优裕举止自如的商绅派头。
谈了什么简直不清楚,他向她谈起属相,天气,也谈这座饭店接待过多少要人,包括南北战争中著名的五星上将…… 刀叉反射的光影在灯光下变幻莫测,空气好像随着他的语音怪诞的飘摇。林映月承认那是一种煎熬的倾听。
整个过程都是戎长风一个人在讲话,而整个过程也绝没有谈破译,请她来不是为了公务,为了什么她不清楚,只记得进餐所用
的金属小匙轻轻握在手心里,微微的凉意。
也许直到回家时也不明白所为何来,但若说真不明白也就笨了,不是她了。
她料对了,戎长风的车子第二日傍晚便泊在她回家必经的甬道上,那样整肃冷静的人,追起女人来手段一点不逊。
她立刻恼羞成怒,岂有此理,三少爷不要,四少爷要,简直荒唐透顶!
虽是愤然,实在还是想不到更糟的,几天以后,有人来找林父。高高个儿,挺体面,戎装笔挺。来人自称廖副官,腰里掖了把
手枪,但是彬彬有礼,说是找林先生谈学问。
他们到书房里去谈,林父最怕政界军界的人登门,不明白今日这位有何贵干,心里直打鼓,料想没好事儿。
廖副官喝着茶,十分谦和地说:“我是扬州老家,跟令堂同乡。”
他笑得很和气,林父略略客气几句,唤人给他续茶,一面喝茶,一面寒暄。
林父很纳闷,不知这位副官究竟所为何来。怎料廖副官一味攀亲戚,只不说实质。直到把林父与他攀成甥舅关系,才渐露正
色,拿一双精目笑盯着林父说:“林先生,我是给戎四爷办事来的。”
林父不吃惊,破译机关需要数学专家,戎四爷差人前来游说多次,想是这次又换了人来尝试。
林父谦然回绝,说人老脑衰,实在不好胜任。
怎料廖副官连连摆手,说不是为此事而来。
林父一愣,廖副官赫赫一笑,字斟句酌地慢慢道明来意。
廖副官知道这是件麻烦差事,却也没料到林父能发那么大火,话没说完,桌上茶盏被一掌拍得跳起老高,林老先生直指大门,
瞠目怒喝:“滚!”
“马上给我滚!”
林父气的浑身颤抖,三日不能回复正常,万没料到戎长风竟要映月做小。饶是家世衰落,也落不到给人做小的田地,况还是给
戎家少爷做小!
更放肆的是,戎长风并未有家室,何以谈得上纳小?偏又是纳兄长的未婚妻,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戎长风却是认真要做成这件事,所谓先礼后兵,廖副官无功而返后的第三日,林父便上了通敌罪的A极名单。
清风破月花弄影06
林父不怕陷害,只怕家族受辱,女儿被人虎视眈眈地觊觎,实在是块大心病。
若戎家老爷戎敬裁这时候出面倒好些,偏戎老爷出洋不在沪上,回来怕是误了大事,而三少爷的婚约料定终要作废,也不必等
戎老爷回来商议,作速给女儿找个人家打消戎长风的邪念为是。
林父的要求不高,只要给映月正室名分,家世普通些的男子也可以,不是不看好澹台,也知道他对月儿有心,但澹台是有婚约
的人,虽然他拒不承认包办婚姻,到底家中大人不许解约,至今还在拖着。
林父是老派人,深知坏人姻缘伤阴鸷,故绝不赞同他娶映月,发心要给女儿另找夫婿。
然而终身大事岂是那般容易,加之林父现有通敌之罪的传闻,旁人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与之联姻。
独独澹台不惧,他一直苦于对映月恋得无望,侥幸现在戎三爷悔婚了,他怎么能容映月再许别人。
澹台是受过西洋教育的,在男女问题上,不是胆怯之人,向恩师恳求不允的情况下,作速回南京请父亲出山,不料竟然坏了
事,父亲首先不同意他退婚,更不愿与赫赫戎氏触礁。
可是情钟如澹台,怎能听得进劝。
见他笃意娶林家小姐,澹台老爷怒了,索性喊出家佣男丁将他扣留,直至三日后,澹台才拼死跳窗逃了出来。
而戎长风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有些嚣张太过,既不拖延,也不迂回,不论林家答应不答应,自管遣了媒人送去礼金给林父,并定
了农历十七接映月过去。
映月虽然仅是少女见识,但到底逼急了也要反抗,情急之下听从了澹台的建议,两人出逃,欲避开这桩丑姻。
然万万不曾料到,竟被茹晓棠出卖,出走不成,更遭了戎长风的毒手。
……茹晓棠坐在床沿前,呆呆守着薄如白纸的映月,预见终有一日,闺蜜之情势必瓦解,世间不有不透风的墙,她的告密岂能永远
瞒住。
门铃在响,她低叹一声惴惴起身,是林家姆妈找到弄堂来了,请入屋内后,林太太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示意,没有说什么,冷
静地寻了针线,给女儿补好钮袢,带她回家。
午后的马路,太阳斑驳地透过树缝落到地面上,正是浆洗赶制冬衣的时节,半条街的人家都传出棒槌敲击砧板的声音。两辆人
力车一前一后慢跑着,车上一前一后坐着面目麻木的一母一女,映月木呆着一双眼睛,直到夜深不曾说过一句话、进过一口
饭,林太太对着窗户纸上女儿的剪影,凄凉道:“月儿,择个日子过去吧。”
林太太情知不甘,但从一而终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颤声道:“谁让遇上这般没有王法的东西!”
姆妈去了,夜漏声声,留在屋里防她轻生的奶娘悉悉索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