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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在街道上,车轱辘发出吱嘎声。顾蔓与沈清河两人都没说话。
顾蔓愣愣靠着车壁,方才困的睁不开眼,可现在精神又很好,只是一点都不想说话,就想静静坐着,什么都不去想。
沈清河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
突然马车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开始向沈清河那边倾斜,顾蔓一惊,下意识伸手想抓点什么稳住身子,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她。
沈清河只在一瞬间便移到了她这边,将她护在怀里,马车才堪堪稳住,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赶车的马夫。
马夫连连道歉:“公子受惊了,也不知谁在这大路中间放了块挺大的石头,天又暗,小的没看清。”
“行了,继续走吧!夜深了,别走小道,就走大路!”
“好嘞!”
马车平稳行驶,沈清河却没有放开顾蔓,顾蔓也呆呆地由他抱着。
“我不该让你来的!”沈清河轻声道。
“是我自己要来,又不是你的错!”顾蔓抿抿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可能……是个女的?”
沈清河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似乎经常在想,十三到底是不是个女子。但是自己也分不清是理性怀疑,还是心里的妄想:要是十三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都不重要!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你就是顾十三,就是我心里那个顾十三。”
多么拙劣的表白,顾蔓怎么听都有点口是心非。
“那……若我真是女子,你会不会更开心?”
“我……”沈清河清清嗓子,“或……或许吧!”
果然口是心非。
“那你就祈祷吧!说不定某一天老天被你感动了,把我变成女的呢!”
“这……也能变的吗?”虽然听起来如天方夜谭,但沈清河眸子却有着光,表情认真。
“也许……吧!”顾蔓扬唇一笑……
宵禁后,整个京城陷入黑暗,节日最后的兴奋也随着黑夜进入梦里。
“圣上,您当心台阶!”
冯玉扶着摇摇晃晃的司南胤往寝殿去。
长长的宫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月色朦朦胧胧。
司南胤突然摆摆手,转身扶着柱子吐的一塌糊涂。
“圣上,保重龙体啊!”冯玉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拿出手帕。
吐完了,酒也清醒了些。
司南胤扶着栏杆坐下来,手撑着额头,喃喃道:
“朕愧对婉儿啊!”
“圣上……”冯玉在一旁叹口气:“二十几年了,圣上还如此介怀……”
“怎能忘啊!”司南胤闭上眼,面色痛苦:“多少午夜梦回,朕只要一闭眼,便是婉儿的脸,质问朕,为何要丢下她……”
“圣上想开些,如今找到了秦王,圣上又对其如此宠爱,婉皇后在天之灵,也能冥目了!”
“是啊!”司南胤长长叹口气:“朕的皇后应该是婉儿才对,朕亲自写的封后诏书,却被姜氏撕的粉碎!”
“圣上也不必自责,婉皇后贤惠大方,自是不会怪罪。圣上既能与秦王父子重逢,必是婉皇后在天护佑。”
这时,吹起一阵风,更添了寒意,司南胤酒后经这风一吹,头痛欲裂。
“圣上饮了酒,吹了风,这头风想必又犯了!”冯玉看着周围,也不知是宫人懒怠,还是今日中秋都耍的忘了形,竟不见一个人影。
司南胤抓着头显得十分痛苦。
“圣上在这稍坐片刻,老奴去叫圣舆。”
司南胤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冯玉将宫灯放在石桌上,回头看了一眼司南胤,心里有些担心,不由得加快脚步。
司南胤在炸裂的头痛中,意识倒逐渐清醒了。这头疼的病是何时落下的?
是了,当年与北胡一战中,被那北胡大奖斛光一箭射中了脑袋,幸好他躲闪及时,伤的不深,不然便当即毙命了。虽然他后来将那斛光开颅泄恨,可这头痛之症却如附骨之疽,折磨他多年。
难道真是报应吗?
这时,又吹来一阵风,宫灯突然熄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这白日鸟语花香的御花园此刻在惨白的月光底下变得阴森可怖。
总有些东西是阳光和月光照不到的。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宫廊处赫然出现一个红影,是个女子,穿着嫁衣,红的如血。头上顶着红盖头,双手交叉,端庄优雅地放在小腹的位置。手指纤长而白,白的如纸。指间涂着朱红色的蔻丹。
她就站在那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如同鬼魅。
司南胤是从眼角析开的指缝中瞥见那一抹红影,好奇地抬起头,红影不见了,那一片阴暗里只有死寂。
他只当自己眼花,却在余光中捕捉到了抹红色,缓缓偏过头去……
冯玉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四个抬圣舆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