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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林笛肯定她,“这样起码我不用被抓进实验室为人类做贡献了。”
“哎呀!”宋霏又羞又恼,“我说的话姐姐怎么都记得这么牢呀!”
从车窗向外看,放眼望去,街上人人头顶上黑色进度条闪烁着,不少人都露着异化特征。但或许是阳光正好的关系,那不祥的黑色看上去竟也没那么恐怖了。
在这灰暗的主色调中,仍有不少人硬是要选择涂出一抹亮色。譬如宋霏,她应该算是重度异化中的重度了,甚至都变成了无意识的野兽形态,但看她呢?现在摇晃着身体倒挂在隧道里,晃着手,咕嘟嘟地吐泡泡。
林笛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进度条?尽管其他人还不知道它的存在,林笛却已经提前看到了它的溃败。
——宋霏头顶上,已经占领了将近十分之一进度的纯白色,便是证据。
那一头,宋霏又游走了:“我要把这条新闻转发给妈咪看!”
宋霏连自言自语的碎碎念都特意讲得很大声,讲给前边开车的林笛听。
“姐姐你知不知道呀,我妈咪有好多家特殊学校呢,好像干妈也有份的。我以前放假还去里面当过义工,可辛苦了,一个暑假瘦了五斤!不过里面的小孩更可怜,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前年去的时候,一个盲人小妹妹跟我特别好,我还跟着学了好多盲文呢,到现在我都记得她的名字,叫江中燕,特别特别好听。如果他们愿意接受异化就好了,起码也能亲眼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
宋霏讲着讲着,声音逐渐变得哽咽。
林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嗯”一声,表示在听。宋霏似乎总有充盈的情感满溢出来,要分给别人,林笛被这样汹涌澎湃的浪潮当头打来,一开始要逃,现在站在浪中央,总是不知所措。
宋霏没有真的哭出来,她的眼泪现在很值钱。她自己平复了一会儿,和妈妈聊了几句。她和许缦柔视频电话打得也很频繁,一般是在晚上,林笛把宋霏抱出来坐在沙发上,穿上普通的居家服,视频中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许缦柔这回罕见地在白天给宋霏打了视频,一眼就看到宋霏鼻头红红的:“我就知道你提这事,肯定要哭。”
“还是妈咪了解我。”宋霏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但是霏霏没有哭哦。”
许缦柔发现这次宋霏所在背景不太一样:“你这是在哪?车上?怎么穿这种衣服?”
宋霏扯扯身上的泳衣:“在姐姐新买的车上。车上做了游泳池哦,现在不是夏天嘛。”
“哎哟,你这孩子,让人家开车,自己在里边享受。”许缦柔嗔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林笛也是她干女儿,林静毓现在在参与保密任务,只能她来关心关心了。
又问了问林笛的近况,许缦柔说回话题:“其实你刚刚说的,残疾人针对性异化的事情,我们已经在做联合志愿实验了。你记不记得,你之前特别喜欢的,总是在我们耳边提的那个,叫江中燕的小姑娘?她也报了名。”
“她参加了呀!”宋霏惊喜地叫出声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许缦柔道,“妈妈就知道你总惦记着她。”
……
挂断电话,宋霏开心地游去找林笛:“姐姐姐姐,你听到了吗?异化说不定真的可以拯救残疾人耶!”
“听到了,听到了。”从后视镜看到脸贴在玻璃上,把自己变形成一张鸡蛋饼的宋霏,林笛只好在宋霏根本看不见的地方频频点头,“你真的很关心残疾人。”
林笛作为一个普通人,其实很少去关心残疾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我一直都很关心人类的!”宋霏撅起嘴,“姐姐根本就不了解我。”
确实如此。
换做以前林笛任何一任女友说这话,林笛都会马上条件反射地哄她:“这不是正在一点点慢慢了解嘛。”反正场面话又不要钱。
但此时宋霏说出这句话,居然真让林笛认真地想了想,她到底了解些宋霏什么。似乎过往十年来的认知,都没有这一个月同居以来了解得多。
林笛沉默了,宋霏看不见她表情,有些心慌。她反省自己说的话过界了,忙换了个语气,又补了一句:
“而且都怪姐姐让我扮残疾人,搞得我又想起来了!”
因为要去海边,林笛订了一家位置比较偏的五星酒店,尽量保证她们能“包场”沙滩。但由于宋霏的异化实在太过明显,林笛还买了辆轮椅给她,届时小毛毯往腿上一盖,让宋霏装残疾人。
“都怪我,都怪我,”林笛这才松一口气,似乎刚刚心中发堵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她捕捉不住,一闪即逝。她吓唬宋霏,“不然你自己用鱼尾巴跳进去,看酒店人员把不把你报上去抓走。”
——当然,也不完全是吓唬,按陈迎的说法,重度异化者都是要被控制起来的。
“哼!”宋霏表面上气哼哼,心里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总不免有些低落。就像她等不到林笛的时候,不能有恃无恐地给林笛打轰炸电话,她也不能像真正被爱的那些人一样,肆无忌惮地说一些要人来哄的话。
很突然地,她大声对林笛说: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