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虽和这位老同僚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却从来不曾真正看透过这个人，只是他很清楚，这个人的心狠手辣自己肯定是比不上的。
    他可不愿意轻易得罪这个人。
    何况眼下应该两人本应该携手对付那个被派来的目中无人的钦差大人。
    “老大哥，这怎么会呢？咱们这样的人，要真是怕了，那就不做了！”王大人眼神慢慢变得坚毅，“既然咱们做了，那就是谁来了都不带怕的！”
    “这就是了。”周大人还是很满意这位老同僚的态度的。
    只是想到顾正则，眼神比毒蛇还阴冷，“咱们这位钦差大人啊，你也不必担心，盛极必衰，他顾家那是盛过头了，可不是好事！
    咱们这位顾大人在我们这儿逞威风的事儿，咱们商量商量，到时候找个人写个帖子递到京都去……”
    王大人闻言立刻点头附和，“老大哥说的极是！”
    末了，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脸色又有些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老王？”周大人瞥见老同僚的脸色变了，眉头又蹙了起来。
    王大人想了想，也没瞒着，“老大哥啊，咱们真要动咱们这位钦差大人，手段还须得隐秘些才好。”
    “自是要隐秘些的。”周大人扬唇冷笑，“本官也知道，他顾家可不止有个皇后娘娘做后盾，那西凉女国还有一位女皇帝呢。”
    王大人想的也是这个，当然除了这个，他更担心的就是一旦动了顾家，那些和顾家交好的权贵们怕也难对付的紧。
    他将他的担忧细细和周大人说起来，周大人却自信道：“老王你莫忘了，都说人走茶凉！
    这官道上都是利益相关，你当顾相都已经退了，以前的那些他提携上来的还有几个真心站在他那一头？”
    “老大哥啊，顾相他毕竟还没有真正的退隐，咱们要动归要动，手段也要越谨慎越好……”
    “这是自然。”周大人点头，接着傲然冷笑，“可老王啊，你也莫要被吓破胆了。那些人还能有几个几年？
    再过几年那都得致仕，给我们这些人让位的，如今右相大人早就替我们谋划好了……
    再过几年啊，咱们也能进进述职了，接下来就留在京都享福了！”
    说到后面这句，周大人语气里都是兴奋。
    王大人本心中还是担忧，听了他这番话后，也激动起来。
    是啊，他们怕什么？
    赵凝惞被顾正则拉到了马车里后，心神还久久不能平静。
    那些，就是害了他爹送了命的狗官！
    那一张张脸，每个她都记住了！
    她要好好活着，要看到他们每个人今后的下场！
    “今日见了那些狗官，更恨了？”顾正则瞥了瞥眼里都是恨意的小姑娘，温声问道。
    “恨不得啖其肉，嗜其血！”
    顾正则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小姑娘瞬时恨意滔天。
    “其实，带你去这个场合不大合适，你一个小姑娘好好的每日里头高高兴兴的，只研究些衣衫首饰才是该的……”
    顾正则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凝惞急切的打断了。
    “大人，在我爹爹被这帮狗官给害死了后，我就再也不能像大人说的这般生活了！
    我这辈子唯一的事情就是替父复仇，或者是看着那些狗官今后的下场！”
    见小姑娘误会了他，还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顾正则也并没有在意，当然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原本要说下去的话了。
    只是听她说一辈子，便皱了皱俊美的剑眉。
    “一辈子太长，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莫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
    顿了顿，瞥见赵凝惞鼓着腮帮子，显然不赞成的小模样，又道：“你说那些都是害死你爹爹的凶手，或者说是帮凶，那你可有一点证据？”
    赵凝惞身子一僵。
    她当然没有证据，若是有证据，当初她也不可能采取先暗杀了这位钦差大臣的蠢法子啊。
    “我……我要是有证据，那我……那我就拿着证据进京告御状去了！”小姑娘难过又委屈，只是倔强的不肯再掉下泪来。
    她现在可都指望钦差大人帮她查了……
    “好了，不难过了。”顾正则从怀里拿出了他那绣着苍翠青竹的绢帕递给小姑娘，“拿去擦擦罢。”
    “我没哭……”小姑娘倔强又难为情。
    只是到底还是伸手接了顾正则递来的绢帕，背过身去囫囵的在脸上擦了擦。
    “我是没证据，可是大人您也看到了，那都是一些什么官啊？”小姑娘回过身来时，也冷静了许多。
    “我虽在后宅被娘亲拘着，可这渭东行省的老百姓日子不好的事还是知道的！
    我爹爹想要替百姓做更多的事，这没银钱也是知道的！
    我爹爹自来了这渭东行省后，这差事当的辛苦我更是知道的！
    之前爹爹没出事的时候，我没多问，也没想到那么多，可我不是傻子，今儿跟着大人后面去一见，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正则看着小姑娘隐忍痛苦的模样，突然涌起了一股怜惜。
    鬼使神差的就伸出了手在赵凝惞的脑袋上摸了摸。
    赵凝惞愣住了。
    顾正则看小姑娘惊呆的模样，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
    装作不经意的收回了在小姑娘脑袋上的手，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声音更温和了。
    “赵姑娘当然不是傻子，只是啊没有证据的事，哪怕是皇帝陛下亲临，也不能判他们的罪。你要为父报仇的心思我知，只是不能鲁莽。”
    顿了顿，怕小姑娘不懂，又补了一句，“以免打草惊蛇”。
    赵凝惞这才脸红了。
    今儿她闹着要跟着大人去，差点坏事了。
    那些狗官哪个不是善察言观色之人，如今儿不是大人一直替她打掩护，一直护着她，她早就被人怀疑身份了。
    恐怕人家早就怀疑上了，只不过因为大人护得她那般紧，那些人无可奈何罢了。
    “大人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给大人添乱了……”赵凝惞小脸红红，满是羞愧。
    顾正则倒是觉得她跟在身边挺有意思，轻声一笑，“赵姑娘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跟着我出门应酬了？”